隐帝崩,明帝登位(2 / 2)
她只恨没有弄死那个孩子。
交代完一切后,皇上又把目光放在了秦祁安身上,注视了他好一会,才扯开嗓子说话。
估计是在病床上躺久了,也可能是因为之前说了很多话,累着嗓子了,皇上的声音变得嘶哑难听。
他的声音就和谁慢慢地推开腐朽的铁门所发出来的声音一样。
难听又让人厌恶。
他说:“秦祁安,朕要你发誓,往后视成贵妃如亲母长辈,朕不求你在她身边侍奉,只是希望,若是,若是将来她犯了错,你,你,你也要原谅她。”
皇上的这句话说出后,整个宣室殿都变得异常的安静。
王公大臣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皇上在搞哪一出。
却又觉得这一幕好熟悉。
好像谁曾经也做过类似的事。
在临终时让别人立一个奇奇怪怪的誓言。
在太医令的带领下,变得很单纯的太医们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外臣们或许可能不知道,但他们可是知道成贵妃和太子殿下之间有多大的仇恨。
那可是已经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
皇上这可是给成贵妃一道免死金牌,却把太子殿下推到了火堆里。
别人可以用各种办法害你,你却只能防守,不能出击。
这也太那个啥了,皇上,你这样做,真的好吗?
站在一旁的大内总管,他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可心里却在暗暗嘲讽:皇上这莫不是想在死前再恶心一把自己的孩子,你就不怕以后没人祭拜你。
成贵妃也没想到皇上会这么说,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该庆幸。皇上知道了那件事,却还愿意保自己。
秦祁安楞在那里,迟迟不回应。
明明在这大雪纷飞的时节,宣室殿内依旧如春天一般温暖,可秦祁安却觉得很冷,很冷,仿佛自己被脱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里面。
太冷了,冷的连血液都不肯流动了,秦祁安僵在原地,如冬天被雕刻出来的雪物,没了知觉。
“亲母”这两个字,怎么能和那个蛇蝎般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他秦祁安这一生都只会、也只能让阿娘当自己的亲母。
秦祁安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自己脑袋上,弄得他整个人头疼死了,他好想离开这里,可怎么才能离开。
原来就算成为了皇帝,他也保护不了自己想保护的。
这时一只温暖的手偷偷地把秦祁安微微颤抖的手握在手心里。
没有人注意到太后利用垂下来的衣袖,牵起了太子殿下的手。
处在迷雾中的秦祁安仿佛找到了出路,他委屈地望着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像一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了自己的归属。
太后此时注视着这个委屈巴巴,却还在众人面前强装镇定的孩子。
她透过眼睛告诉秦祁安:别怕,祖母在。
秦祁安不能做的事,就有她来做好了。
在宣室殿众人默默地注视下,他们沉默许久、仿佛石化了的太子,终于有了动作。
床上的人快要不行了,他大喘着气,却死死地盯着秦祁安。
仿佛他不答应,自己就会死不瞑目。
一些年长的宗室已有些不满,他们恨不得去按着那个缓缓跪下的孩子立马跪在地上。
你爹都快死了,他这点最后的遗愿,虽然有点怪,可也不是不能理解啊,毕竟是自己最宠爱的女人,不让自己孩子帮忙照顾,还让谁照顾。
总不能让一国之君死不瞑目吧。
可那些宗室仿佛忘了这个缓缓跪下的孩子也才十岁。
当膝盖着地,秦祁安有一瞬间的惊恐,他仿佛看到那个本来一直笑着注视他的女人,此时眼里竟是一片荒凉,她不再温柔地看着他,她正冷冷地注视着他。
仿佛在说:我怎么会生下你这样的孩子。
认贼为母。
秦祁安至今都想不起当年在宣室殿里时说了什么。
太后记得在这个冬天过去后,秦祁安病了好久。
永业二十五年,隐帝崩。
隐帝于临危之际泣不成声,托孤于太后和重大臣。
秦明帝于永业二十五年冬即位,次年改年号为元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