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极(二)(1 / 2)
“嘶……好痛……”行动不便的陆明好不容易扶着墙壁走出了房间,但是看到自己离厨房门口还有好远的距离时,弓着身子的他不禁扶住了额头。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墙的另一边传了过来:“陆公子,陆公子……”
“奴儿哥?”听到这个声音,陆明吃了一惊,连忙大声应道,“你怎么从床下下来了?”
墙壁的另一边,王奴儿背靠着围墙坐着,脸上苍白如纸,没有半点血色。听到陆明的声音,王奴儿闭上眼睛,喘着气道:“昨天晚上被你吵醒了……我还记得以前陆公子还嘲笑我,说我叫声大什么的,现在看来,陆公子也一点逊色也没有啊。”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陆明慢慢地走到墙边,听到王奴儿的取笑,也不禁笑了起来,“不过昨天确实没有控制住。”
“嗯……”王奴儿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陆公子没有死真是太好了,这样你家妻主就不必难过了。”
“只是我家那个没福气的,眼看着日子就要好起来了,却被砍掉了脑袋。”王奴儿努力保持着平静,但是一说到这件事情,他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孩子也没了,就留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陆公子,你说我该如何是好啊?”
“还有法子的,你不要这样,日子还很长。”陆明一时语塞,只能干巴巴地劝道,“你才多大,前方还有很多东西在等着你。”
“没有什么在等着我了,陆公子,你不懂的。”王奴儿摇头,“像我这样的人,已经看不到什么希望了。”
“我记得你当时拿到那罐面碱的时候不是这样的。”陆明道,“你那时候是在笑的,就算怀着孩子,还是健步如飞。”
“那怎么能一样!那时候妻主还好好地躺在房间里睡觉,怀里的孩子也好好地在我肚子里呆着。”王奴儿叫道,“我不是你这样厉害的男子!我只知道,没了妻主,我就没有依靠了,也就没有以后了。”
“但是……”陆明闻言,也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才道,“在我印象里,奴儿哥也很厉害,那些花花草草都是你一个人养活的,那罐面碱也是你一个人要到的,炒茶的时候我看到的面团也是你一个人弄的。”
“其实路就在你面前,你只是沉浸在郑三娘的死中,没有看到而已。”陆明继续道,“我听郑大夫说,那些在战争中失去妻主的男人不是饿死了,就是进了青楼,想来过得也不会很好。”
“如果奴儿哥以后也要过这样的生活的话,我会很难过的。”
王奴儿悲戚地摇头:“难过又有什么用,我现在难过得要死了,可妻主终究不会活过来了。要是难过有用的话,我现在就不会是这样的境地了,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
“那就至少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人吧,奴儿哥。”陆明叹道,“以前我以为只要一直安分守己,做好自己的事情,那就做好了一个人的本职工作。但是现在世道已经变了,这样的想法已经行不通了,如果我还只是原本样子的话,是保护不了自己的。我觉得,有时候为了生存,我会不得不越过原本的界限,虽然不知道越过之后我还是不是我,但是我只知道,不越过去的话,我会死。”
“奴儿哥,如今摆在你面前的路只能由你一个人走,种种艰难险阻,你咬咬牙,也许就挺过去了,若是实在挺不过去了,你也要奋力地挣扎一下。”陆明道,“制作面碱的方法并不简单,等你身体养好了一些,我可以教给你,你以后每天做些馍馍,再拿到街上去卖。这样的日子虽然辛苦,但好歹还算是活着。”
“如果真的把希望都交给别人了,到时候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陆明说完,便不管墙另一边的王奴儿,蹒跚地走了。
王奴儿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抚摸着身旁的水缸,回味陆明刚刚的话。
过了一阵,蓝艾也回家了,不过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身边还跟着笑眯眯的蓝青。
“夫君,你怎么出来了?”看到陆明坐在房间门口的小板凳上,蓝艾连忙道,“你还得养养身子,许多事情暂时由为妻来操持就可以了。”
“我找你有事情。”陆明瞥了一眼跟在蓝艾身边,一副乖乖女模样的蓝青,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示,只是道:“有些事情想让你去做,正好也想活动一下,就出来了。”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啊?”蓝艾走到陆明身边,柔声问道。
抬头看着蓝艾脸上有些责备又有些心疼的表情,陆明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小叠纸,放到蓝艾的手中,调侃道:“真是的,明明你就是罪魁祸首,还给我假惺惺地流鳄鱼的眼泪……”
“好了,你给我记好了啊,这张纸上记了一些我需要的药材,种类和多少我都写得清清楚楚,你到药铺里去,把纸这张写了字的纸交给郑大夫,叫她照着纸上写的抓就行了。剩下的纸拼起来是一份图纸,画得不是很好,你交给郑木匠,让她照着图上画的做,如果她也看不懂的话,让她不要瞎弄,如实告诉我,我再去解释清楚。”
蓝艾听得云里雾里,只好将这叠纸收进怀中,道:“放心吧,夫君,为妻一定按你说的,一丝不苟地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