碌碌（五）（1 / 2）

“这未免有些无情了。”晚儿道, “多救一人总是好的。”

“看你怎么想喽。”陆明偏过头, 微笑地看着晚儿，道, “你的母皇坐在皇位上, 天天日理万机，救济难民只是其中的一件事情，而且说到底，这件事并没有多少特殊的地方, 只是最近几日你一直在做这件事情，所以体验得真切, 有了一种这是天下第一的大事的错觉。其实不是的，对于你的母皇而言, 这只是一件待处理的事情而已。”

“……”陆明的话似乎给晚儿带来了不少的冲击, 尚且年幼的她的心中仍然是一片纯洁的善良，亲眼见识到那些挨饿受冻的难民后, 她的善良更是泛滥，但陆明却无情地告诉她，这世上没有将所有人都拯救下来的方法，这种残酷让她觉得手脚冰凉, 却也让她渐渐明白了一些事情。

见晚儿彻底沉默了下来，陆明明白晚儿已经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于是他稍稍咳嗽, 打断了晚儿的思绪：“咳咳……其实吧, 如果只是救一部分人的话, 也不是不能做到，虽然都是一些治标不治本的法子，但用了之后，至少能让你的心情好一些。”

“什么方法？”晚儿听到这句话，顿时惊喜地抬起头来，原本黯淡下去的眼眸中重燃起了一丝希冀。

……

翌日，大殿之中，皇帝正在批阅奏折，旁边的下人从殿外走入，恭恭敬敬地道：“启禀陛下，太女殿下求见。”

“太女？”皇帝抬起头，“让她进来。”

“诚明，太女去衙门几天了？”那个下人听到皇帝的命令后，又恭敬地退出殿去，等到下人离开，皇帝便开口问道。

“回陛下，太女殿下去衙门五天了。”侍立在一旁的诚明回答，然后又补充道，“昨天殿下并没有去衙门，而是去见了蓝陆氏。”

“蓝陆氏？”皇帝听到陆明的名字，不禁皱了皱眉头，“最近为何很少听说这个名字了？”

“蓝陆氏有了身孕，算起来已经有四个月了。太女殿下最近很少去拜访他。”

“有了身孕啊……”皇帝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对于一个男子来说，确实是一等一的大事……那太女为何又在昨天去见了蓝陆氏？”

“这个小人也不知道……也许是……有什么问题要请教蓝陆氏吧。”诚明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蓝陆氏的学问一向很受陛下的赏识，太女殿下若是有什么困惑，想来是会去找蓝陆氏解惑的。”

两人交流间，晚儿已经走进了殿中，她恭恭敬敬地冲着皇帝行了一礼，皇帝受了礼后，开口问道：“太女来为何事？”

“回母皇，儿臣在衙门里呆了五日，今天刚从衙门回来。”

“在衙门这五日，太女有何收获？”

“儿臣感触良多。”

“说来给朕听听。”

“儿臣听闻今年是丰年，然京城之百姓中仍不乏冻死、饿死之人，儿臣为受冻、挨饿的百姓痛心。”晚儿在心中已经把这番话想过千遍万遍了，皇帝刚一问起，她便回答道，“儿臣随仵作检查尸体时，那些触目惊心的场景令儿臣寝食不安，捕快告诉儿臣，有些人也许只需要很少的粮食就可以熬过这个冬天。”说到这里，晚儿稍稍顿了顿。

“然后呢？”皇帝听到这里，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示意晚儿继续说下去。

“但是儿臣看到的不仅只有这些，儿臣也看到了朝廷在开仓放粮，尽朝廷所能地在赈济百姓，许多人因为朝廷才得以活下来，她们对于朝廷的恩典无不感激涕零。”

没人不喜欢听好话，听到晚儿赞扬朝廷的救济难民的话，皇帝的眼中不禁划过了一丝笑意，但她的脸上仍然是一片古井无波，嘴上重复道：“然后呢？”

“儿臣认为，难民问题，古已有之，纵使家家户户粮食满仓，路上仍有冻死之骨，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情，在朝廷的帮助下，易子而食，析骸而爨（音同窜）等非人之事已经杜绝，这就是进步了。但是朝廷目前还没有做到尽善尽美，至少在儿臣看来，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