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醉（三）（1 / 2）

“哦？”男人听了晚儿的话, 笑眯眯地吐出一口烟雾, 问道，“你年纪不大, 口气倒是不小啊。”

“这可不是口气的问题, 我可是……”说到自己的身份，晚儿不由面露自傲之色，但是话说一半，她又停了口, 似乎不想在陌生男子面前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金银财宝、奇珍异兽、能人异士, 我都见腻了！”

“哦？”男人笑着问道，“那我问你, 刚刚的牛排你可曾见过？”

“牛肉谁没见过？区区牛肉而已, 又不是什么难得的食材！”晚儿不屑地哼了一声，道, “也就你这种人会稀罕一块两块的牛肉！”

男人失笑：“小姑娘，你听仔细了，我问的可不是牛肉，我问的是牛排。”

“牛排？”晚儿这才听出男人问题中问的并不是牛肉, 而是牛排，不由地面露困惑之色，“何为牛排？”

男人解释道：“当然是你刚刚吃的牛肉料理, 那叫牛排……一听就知道你没见过。”

晚儿被男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羞愤难耐地狡辩道：“牛肉就是牛肉, 还说什么牛排！故弄玄虚的家伙！”

“果然还是个孩子……”听到晚儿的辩解，男人却摇了摇头，道，“此言差矣！”

“哪里差了！”晚儿哼了一声，道，“我觉得你就是在故弄玄虚！”

“是吗？”男人又抽了一口烟，悠悠地道，“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现在身上穿的是什么？”

“当然是衣裳。”这个问题就连三岁小孩也能回答得出来，晚儿自然是脱口而出。

“那衣裳又是用什么做的呢？”

“当然是布！”

“布又是用什么东西做的呢？”

“自然是丝。”

“丝是从哪里来的呢？”

“呃……蚕吐的？”

这一番问答下来，晚儿非但没有被难住，反而对答如流，见男人不再提问，便得意地笑起来：“如何？难不倒我吧！”

男人却不紧不慢地摇摇头，道：“前面只是考考你的常识，下面这个问题才是关键——既然衣裳是布做的，布是丝做的，那么为什么同等重量的衣服要比丝贵上那么多呢？”

听到这个问题，晚儿表情古怪地反问道：“自古以来都是衣裳比丝贵，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天经地义的事情也是有原因的，倒不如说，天经地义的事情的原因反而更加明显。”男人一面说着，一面从挂在旱烟袋上的小口袋中捏出一些烟草，放进了烟袋锅中，“如果你这都答不上来的话，实在让我觉得你有些孤陋寡闻。”

晚儿倒也大方，思考了片刻，发觉自己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答案后，便老老实实地开口：“我不知道。”

男人微微一笑，嘴上却毫不留情地嘲笑道：“这么简单的问题也不知道，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厉害的小姑娘。”

“哼……我厉不厉害又不要你一个男子来承认……”晚儿心中不满地低哼一声，嘴上却是谦虚地问道，“到底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人力呗！纺纱织布，设计款式，量体裁衣哪里不需要人力，蚕吐出来的丝需要经过种种步骤才能变成你身上那件好看的衣裳，这每一步耗费的人力当然也要收钱。”男人一边给出了答案，一边很是潇洒地从嘴中吐出一个烟圈。

晚儿出身皇家，如果要说天下奇珍或是能人异士，她可以说是从小看到大也不为过，但偏偏这个男子巧之又巧地戳中了晚儿认知中的一个盲区——能为皇家做事的匠人们无不诚惶诚恐，哪里敢向皇家索要报酬，皇家倒也不会吝啬，往往会以赏赐的名义将报酬赐予匠人，但是在晚儿看来，那些耗费的财物就成了皇家的恩赐，而不是一个理应支付的东西。

“说了那么多，和那块所谓的牛排有什么关系呢？”晚儿得到答案，却不觉得惊艳，只是不满地问道。

“怎么没有关系？”男人道，“一块生牛肉拿来，你肯定不会吃，但是经过我的烹饪后，那块生牛肉便成了一块可以端上桌的牛排，我刚刚进去送酒的时候，发现就属你桌上那块牛排剩的少。”

“也许因为你的家庭的缘故，你见过的东西很多。但是就算你见识再多，也只能见到本来就有的东西，比如牛肉乃至一些更加稀有的东西，但是如果你没有来一醉楼的话，你就永远不会见到牛排。”男人说着，忽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在我看来，也不过尔尔。”

“你这男子，好生狂妄！”晚儿见男人越说越离谱，说到最后，这个男人的话语中竟然有一种藐视天下人的姿态，使得晚儿不由得抬高了声音呵斥道。

“是吗？”男人斜过头去，看向义愤填膺的晚儿，表情却如同投在他的脸上的月光一般清冷，“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的，就算是皇帝站在这里和我辩论，我也还是会说同样的话，”

“皇帝也许文韬武略，但是在一些事情上，她也远远不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