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病相怜(1 / 2)
娜塔莎矜持地回应了我的问候,与前天的热情似火判若两人。
其他苏联专家,还是跟以往一样热情地同我打着招呼,握手问好。晨雾中,轻型面包车驶离了山城宾馆。
“江,这是今天的工作计划……你赶快翻译后复印,分发给大家参考……”苏联专家办公室里,瓦洛加放下钢笔,揉了揉手腕。
半小时后,我到了复印室门口,却听到了隔壁厂长办公室传来异样的动静。
我拿着那份翻译后的中俄对照的工作计划停在门口,看看那台复印机,又转身慢慢向前。
我伸头望去,潘达志和姚文明不在。只有一个女性身影,坐在办公桌前,背对着房门,抽抽噎噎。
“……大学分配的时候,你可以争取呀?”传来吴芳断断续续的哭泣声,“申请跟我一起到这里来工作,是很容易被批准的……为何当时你不肯?反而一心要留在沿海城市?……我怎么争取留在沿海城市?……你不知道吗?那是很难的……你跟我一起来这里,要容易得多……你偏偏不肯…………你知道吗?没有了你……我的心里多难受……自从我们俩大学毕业后分开,我的心里就一直很难受……那么多年的感情………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吴芳边哭边说,最后大哭起来,身子一抖一抖,像飘摇在风雨中的秋叶。
昔日的那一幕,直到现在让他刻骨铭心:毕业分配时,她的男朋友不愿跟她到西北部的偏远的山沟里来。
“那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我才不想去浪费青春!”男朋友得知她的打算,失声叫道。
“但那里的人事处长对我说,结婚了可以分配房子……”
“大概是鸟笼似的小两房,谁稀罕?!”
话不投机半句多,大学唯一的一次争吵,葬送了他俩几年的恋情,男朋友决绝地同她分手了。
被无情抛弃的可怜人。显然,趁着厂长不在,吴芳给男朋友打了长途电话,进行最后一次交谈,打算挽救爱情。
怪不得吴芳性格古怪呢。她是被男朋友甩了才变成这样的。
失去爱情,心里的阴影巨大,那真会叫人发疯。
虽然她性格古怪,数次冒犯了我,但是我觉得一个在异乡的单身姑娘,受到了被相恋多年的男友抛弃的沉重打击,很可怜。
说实话,自见第一面起,我并不喜欢她。她戴着老气横秋的黑框眼镜,从不愿意主动开口同我打招呼,只是在会议室里、在食堂遇见了,用眼神淡淡地交流一下。她跟苏联专家交流时,也是不苟言笑、冷若冰霜。
人们常常厌恶看似古怪的人,但是,有谁知道她们内心的巨大创伤呢?
我骤然觉得,吴芳不那么令人讨厌了。
“吴哪儿去了?”娜塔莎拿着我刚刚复印的工作计划,有些恼怒地问道。
“在厂长办公室打电话……”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看见她,让她来我这儿,这里不能没有翻译……”娜塔莎怒气冲冲。看得出,她的心情,依然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