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我大约是个傻子吧。
朝昭如是想。
2018年12月3日19:00,朝昭这个研究所的情感白痴和个傻子谈了个恋爱,然后在这一刻,被分手。
不明白,胸口怎么会那么痛。
像溺在水里挣扎不出。
舍不得,却又毫无办法。
那晚是风还是月,蛙声窃窃似是挽留,那个傻子突然说她不想傻了,离开的背影走的那么决绝,朝昭一贯的冷静自持,那一瞬就那么徒然失了分寸。
半小时后,朝昭双眼满是血丝,恍恍惚惚回到实验室,沉默不言的伏在桌前,慢慢将头埋在手臂里,缩成一团。
这一趴便是昏昏沉沉的一整晚,直至黎明睁眼,朝昭醒在了古代。
胎穿。像分手那瞬一样,毫无征兆,猝不及防,追无可追。
自此,朝昭藏好前尘,在这个世界,落地、生根,谨慎适应,不露痕迹。
这里是一个名为天理的朝国,似武侠世界,却少了许多血雨腥风。科举选仕,主政朝堂,历史架空,却又文化相通。
今年是天理二三三年,春风一过,千树万树梨花开。云河县城,南街以东,朝昭随着古代的爹娘朝青与颜禾,来到这里住下已有五年。
五年足够他想通很多事,也足够让一些回忆,越难相忘。
比如,这里山山水水都美,民风淳朴,父慈母爱,留在这挺好。
又比如——
这里没有她。
只有个冷冰冰又武功了得的小萝卜头,时常蹲在墙头,倒像从前的她一样,喜欢招他。
比如现在。
“咚——”
一颗梅核儿掉进了朝昭端着的空花盆里,转了几圈。
正在低头面壁思过的朝昭嘴角慢慢下抿,缓缓抬头,稚嫩声厉声而出:
“慕吵吵!”
毫无威胁力,却是苏的墙头的小女孩,差点一趔趄。
空气静了几秒。
眼见朝昭神色又冷,一身墨绿衣衫眉目如画的小女孩身子一僵,蹲蹭着背过身,默默将手中剩下的糖渍梅子都塞进口里后,抱着剑,不动了。
朝昭的脸彻底黑了。
然而不等他发作,一声怒吼传来:
“叫你反省,这就是你的反省?四处张望,有没有把为父的话放在眼里!你是想我使家法吗?”
朝昭颤了一下,复低头。
“好了好了,青哥你就饶他这回吧,昭儿一向乖巧,他……”屋里传来一声温柔又心疼的轻劝,是朝昭的娘,颜禾。
只是不劝便罢,一劝,不待她说完,朝青的怒火又蹭的上了一层:
“乖巧?乖巧能把沈夫子的头发扯了!乖巧能把同窗的衣服扒了!入私塾第一日就这样,我看平日里都是让你给惯坏了!不是你拦着,看我不打烂他的手,罚他站已是轻的了。”
然后尤自不解气,将手中侍弄的盆栽重重往书案上一放,继续对着窗外的朝昭吼道:
“今天给我站到晚上,学不想上了,晚饭也别吃了!花盆给我端好了!”
朝昭不敢吭声了,忍着鼻头酸酸,面上却还是,一派淡然。
身子变小了,但还是个大人,不能丢面。
而嘴里还含着梅子不动的小女孩,听见吼声,扭头隐约见低着头的朝昭,眼眶有些不易察觉的微红,心知坏了,事搞大了,赶紧一个旋身飞回了自家院子。
习武之人,眼力非常,也是不好。
小朝昭,老爱面子了,一会万一搞哭了,她这个伪小孩,真“声控”小姐姐可会心疼。
是的,伪小孩“慕吵吵”,今年四岁半,只比朝昭小半岁,隔壁来历不明贯爱飞檐走壁、轻功了得的慕家独生闺女,本名原是单一个“暮”字。
打出生后,她便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应该是个成年人,只是为何会这样认为,慕暮自己也不知。
记忆全无,便无从考证。
古往乱力鬼神之事,本就为世难容,慕暮不傻,既已如此,她便敛好心思,尽力不露异象于此世。每日里只望平静长大,寡言少语,冰山一样面无表情,除了吃饭、睡觉、练剑,唯一爱好,就是招惹朝昭了。
朝昭,她隔壁家气质冷俊的五岁小准书生,小小年纪便已有倾城之色。眉目精致,发若墨染,一张小嘴殷红殷红,简直好看到不行。平日一般也不大爱说话,然一开口却如万年雪山上莲花骤开,声音清澈好听的让她毫无抵抗力。
从见到朝昭第一回,慕暮便怔住了,莫名被吸引,又莫名感到高兴,似是什么失而复得。
慕暮无解,也无从得知。却不妨碍她下意识就想跟在朝昭身后,想对他好,想多了解他一些。也由此跟的回数多了,招了朝昭的烦,取了名“慕吵吵”。
当然,“慕吵吵”也不是朝昭取的唯一绰号,还有什么“慕冰山,慕头剑、慕丫头片子”诸如此类多不胜数,今早他还刚取了“小妖女”,只是“小妖女”这个绰号只敢心中万马奔腾的偷偷喊。
原因,说出来有种羞耻感。全因他今天才激发的5毛钱特效般的“金手指”,他今天被赶出学堂挨上朝爹的罚也是因此。
而激发的引线,便是慕暮。
今日早饭过,又一次抗争无效后,朝昭皱着眉,一言不发的在颜娘的殷情准备下,取过书本笔墨纸砚,出发前往附近的云山私塾,上这古代的第一堂蒙学课。
我26了,上什么幼儿园。
朝昭抱着胸,顶着5岁的稚嫩面容,颇为冷酷的走在街上,思绪纷乱。
前世朝昭已是国内顶尖的植物研究所的研究员,博士在读,一心只爱研究个花花草草。
来到古代,恰巧朝爹也是个有点名气的花木培植师,往后几可预见的是,他或许又可以继续干自己热爱又擅长的事了。有一技在手,不算空身而来,也让朝昭对留在这个世界也有了些安全感。
只是长到五岁,朝爹却不同意了,非要他去读书科举。
不想去。
好不容易读到博士,毕业论文都过了,只差发学位证了,告诉他要重头读起,不能接受。
他争了许久,朝爹不知一小不点的孩子哪来那么多理由,但,就是不松口。问理由,却道他无这一途天赋,此世道于他,惟读书才是出路。
这话他是不信的。
天赋不提,虽说古代信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但从平日相处,很明显,朝爹却不是有这一类想法的人,他自己就是个自得其乐的匠人,况乎如今天理国国泰民安,百家齐放,还甚是繁盛。
直觉上,朝昭心里一直猜测是不是因为那个理由,却不敢挑开去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