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南川(二)(1 / 2)
骆翠回来时总算是消停了会儿。
苏倦永也一直拿着诺基亚手机打电话发短信,处理工作中的事情。
这是翁宜见两人最和谐的时候
—全神贯注的对着自己的手机。
“要不你打个电话给我妈吧,她住在敬老院挺孤独的。”骆翠没话找话,时不时瞄着苏倦永的手机。
“你自己打。”苏倦永很快把手机移开了几分,不让她看。
骆翠撇撇嘴,拨通电话一番嘘寒问暖,又道,“我给你妈也打个吧。”
“嗯。”苏倦永的脸色缓和了些。
骆翠憋的无聊,又开始对着翁宜攀话:“现在啊,伺候老人真是不容易,一点都不能偏心,小宜你们家里长辈还好吧?”
“挺好…”翁宜礼貌回答,不想再说更多。
“哦,那小关呢?”
关朗影的呼吸有一瞬间停滞,而后吐出两字,“挺好…”
从平原安西驶入丘陵南川,越来越多的桥梁和隧道,天地间只有几种颜色,天空的蓝,树木的绿,泥土的黑,仅此而已。
如果想要看缤纷的色彩,那一定在爱人的眼里。
翁宜下意识回头瞄了一眼关朗影,他的眼圈微微泛红,他又会找什么借口,逃避提起他的父亲母亲。
“哎!对了,差点忘了,还要给怀语的钢琴老师预约课程呢!”骆翠一拍大腿,打断翁宜的思绪,拿起手机开始摆弄。
过了几分钟,骆翠按熄手机突然抬头问,“小宜,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要小孩啊?”
“呃…”自己挖的坑,含着泪也要填,翁宜想,就乱说吧,反正没啥打紧。
“我们不准备要小孩。”关朗影提前开了口,不容置疑的态度。
翁宜抬头看着他坚毅的侧脸,内心某一处被触动,他为什么把骆翠的废话当真?又为什么如此抗拒?
“哎哟!那可是不行的呀!小宜你听姐姐给你说,一个女人的人生没有孩子是不完整的,孩子是家庭的纽带呀。”骆翠拉起翁宜的手苦口婆心相劝。
翁宜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了笑。
骆翠绘声绘色,讲得正兴头上,“我们家怀语小时候可乖了,很懂事,是太懂事了,一点都不让人操心,在外面摔了也不说,那半夜起来我看见床上一滩血,给我吓的!”
“永哥又忙,我也不会开车。我就抱着怀语走了一个小时走到医院。”说着骆翠擦了擦眼睛,挤出几滴泪。
苏倦永听见这些话,心中有了歉意,将手机放进兜里,握住她的手,“是我愧对你了,骆翠。”
“没关系,现在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就行了。”骆翠配合的靠着苏倦永的肩膀。
一副和睦夫妻之样。
关朗影的手很冰很僵硬,翁宜的手钻进他的大掌里,想要过渡一些温度给他。
翁宜轻轻靠在他的肩上,在他耳边呢喃,“一切都过去了。”
她不知道关朗影曾经发生了什么事,她也没有问,谁没有秘密呢,就像她。
这次漫长的行途,并不是为了互相揭对方伤疤。
她想她有点懂了什么叫只顾当下。
晚上硬座车厢的灯是不会熄的,亮的刺眼,翁宜怎么也睡不着,而且苏倦永的手机还一直在响。
“嘀嘀嗒嗒—”最终苏倦永不好意思的关机了手机。
“是谁啊?我看看。”骆翠眼神追逐着他的手机。
“工作上的事情。”苏倦永很快就把手机放在里袋里。
“挺急的啊?工作电话怎么不接?”
“嗯。”
“晚上十二点是什么工作?”骆翠一拳打在棉花里,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你不懂。”
这句话彻底惹火了骆翠,“工作我不懂,男人女人我倒是挺懂的。”
苏倦永翻了个白眼,不想理她。
“是不是丁锦这个贱女人?”
“不是她。”苏倦永顿了顿,“我不许你这么说她。”
骆翠瞬间暴走,“呵呵,连说都不让说了?她有什么好的?陪你过过苦日子?给你生了孩子?还伺候你爸妈?我妈都去敬老院了,我说过什么吗?”
“就这,你妈还这么挑刺儿,天天都欺负我,你还不帮我…你看看我们小区友珍的老公,友珍凡事都是第一位…”骆翠越扯越远,苏倦永的不耐烦已经到了极致。
“我这不是样样都随了你?忍了你?在家天天吵吵吵,这就算了。出门在外,我他妈的坐十个多小时的火车不是和你来吵架的!”苏倦永直接打断了骆翠的话。
“呵呵,难道你不该吗?我他妈的多少年都出过门?你和丁贱.人逍遥啊!满世界的飞来飞去。”骆翠不停的冷笑讽刺。
两人谁也不让着谁,都认为自己有理。
“我说了多少次了!丁锦只是一个得力的伙伴!”
“那你把手机给我看。”
“休想!”
“敢找小三!老娘弄死你!”骆翠急火攻心,抓住男人的领带。
“来啊!除了我,谁还要你个黄脸婆!”
接下来是像刀子样插进对方心里的污言秽语。
关朗影将翁宜的耳朵蒙起来,越来越用力,越来越用力,她耳朵都有些疼了,他还在继续用力,几乎快要把她的脸捏碎,她一声未吭。
后来实在受不了,拉着她的手逃开。
很快座位上两个体面的人,就毫无顾忌的开始掐架。
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上面爬满了虱子。
他们站在车厢入口处的地方,一旁还有很多或坐或站的乘客,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两个人只有紧紧的贴在一起。
车辆摇摇晃晃,人也跟着左摇右晃,翁宜张开双手,抓住他的衣服的边沿。
关朗影的手扶住她的后背,心里喜滋滋的,这不相当于投怀送抱嘛。
“关朗影。”
“嗯,怎么了?”他摸摸她的头发,闻着她的佛手柑香气。
“把耳朵蒙住就听不见声音了吧?”
那种用力的程度,那种想要把阴影从心底拔出的痛苦。她并不陌生。
而他又以为自己藏得够深,他暗自叹了口气,垂首吻着她的额头,“我现在不怕了,穿上了盔甲,还可以保护其他人。”
所以捂住她的耳朵。
“我的耳朵里只有你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