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惊雷(1 / 2)
彼时魏江月终日被皇兄管着,侍卫盯着,也就靠柳一偶尔给黛青送送信来与黛青联络感情了。总是到了特殊的日子才会出门去寻黛青,匆匆见上一面。比如上元节,或者,黛青的生辰。类似上元节这样的节日是很方便可以出府,而黛青的生辰是不论谁盯着,他也要跑出去的。
但那日并不特殊,只是黛青说,小满之时,温风沐麦圆,倘若能一同在斜阳下漫步,想必是桩乐事。那日小满。
黛青从师父那里回来时便见到魏江月在偏院里等着。如今想来倒还是庆幸黛文山是文官,以至于不论黛青还是魏江月都能很轻易,不被人察觉的翻墙而过。黛青大部分时候都在师父那里打发,今日她倒是想着魏江月可能回来,便早早找了借口回了偏院。魏江月果然百无聊赖等在院子里。
联络不上的日子虽然难熬,但足够撩人,毕竟彼时见一面,全靠心有灵犀。
也是夏日,虽然天气阴晴不定,但见到黛青的魏江月,便如同久旱逢甘霖,两个孩子撞在一起,也不过抓抓螃蟹打打洞,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碰到一起,也不过是逛逛集市散散步,什么天气倒也不能阻挡他们好不容易的相聚。
魏江月与黛青在湖边走着,黛青低着头,含着笑意,魏江月道:“昨日的信中,我本想告诉你今日我会来,但我又怕实在出不来,让你空欢喜一场。”
黛青道:“那倘若我与往年一样在师父那里不回来你当如何?”
“那我便自己小小的失望一时半刻,也总比你空等一整日好。”魏江月道,“可我觉得,今日乍见之欢倒胜过往日不少蓄意的会面。”
黛青微微点头轻声道:“你不提前说,我也会等一整日。”
风声大,魏江月没有听清,道:“嗯?”
黛青只冲着魏江月笑,转头盯着湖里那一片将枯未枯的荷叶,只觉这一湖荷叶也生机无限,景色宜人。魏江月也转头看黛青,倒觉青青荷叶顿失颜色。
一阵风起,云层遮挡住阳光,天空明亮但不刺眼,魏江月看着黛青的侧脸,发尾微微摆动,眼睛弯弯的满是笑意,黛青背身又朝池塘迈了一步,魏江月有些发晕,仿佛黛青与那身后的一塘荷叶融进了一幅画,一幅不属于他的画。魏江月惶恐不安的去拉她,黛青一愣,就僵着臂膀随他拉。
但夏秋之际的天气,却不怎么会成人之美,不多时风大了起来,一声惊雷,雨扑簌簌的下了下来。魏江月随手扯下一片荷叶遮在黛青的头上便拉着她朝前跑去。魏江月似乎忘了只有黛青的头上顶着荷叶,满心都是拉着黛青腕子的青涩。
黛青一路闭眼跟着魏江月跑,雨水落在荷叶上又溅在脸上,其实什么也遮不住。二人一路跑到市集尽头转角处才发现一座简陋的亭子,跑进去躲雨,黛青弃了手中荷叶这才来掸身上的雨水。
一转头,雨水从魏江月的头发中往下滴,他却并不整理,只拿着那只荷叶把玩。
黛青道:“你方才一路淋过来的?”
魏江月点点头,还未说话,远处又是一声惊雷,黛青没有防备被吓得浑身一抖,又一个喷嚏。魏江月极其绅士风度的将氅衣脱下,甩净水露给黛青披上。
不多时又一声惊雷伴着闪电而来,魏江月以为黛青是怕这电闪雷鸣,转身挡在黛青面前,道:“今日这天气……”
黛青接道:“真好。”
魏江月一愣,不知说什么好,一脸疑惑的望着黛青。
黛青索性从魏江月面前绕过去,站在亭前,望着天边一阵电闪雷鸣,目光迎着电光劈来的方向,道:“往日里我想看看闪电,总在家,偏院的位置冲着后山,将那闪电全然挡了起来。”
魏江月果真又一次被黛青惊到,不过,也不算奇怪,世间不怕蛇虫蚁兽,还乐于捕捉的女子估计也数的过来,不怕闪电这一点倒也相形见绌了。
说罢黛青像是弥补多年以来的遗憾似的盯着天边。一道道横飞的闪电貌似一条条飞舞的金龙,在黛色的背景之下穿梭,天空七零八落,美丽壮观。黛青到底是不同于一般的女子,如此美景只属于勇者观赏,黛青喜欢,魏江月也欢喜。
雷声阵阵轰鸣,彼此的声音互相不太听得见,二人也不再交谈,魏江月望着黛青轻声道:“你若喜欢,我便在家建个亭子来给你赏雷电。”
时隔多年魏江月每每坐在惊雷轩看雨,便想起这日里黛青让他作为一个男子都感到微微受挫,但还是想着有一日能等来黛青,就看着她对着雷电满眼震撼,被惊艳到的样子,魏江月也一定能成就感满满。
魏江月坐在惊雷轩内,垂着眼帘,耳边是秋歌时不时的一声惊叹。雷声渐小,风雨也小了不少。魏江月起身欲出去,秋歌忙回身拦道:“待雨停了再走罢。”
秋歌也不知自己为何情不自禁管那么宽,可能当真是因为魏江月挡了那一箭,于是便以魏江月的身体安危为己任,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闪失,简直比自己受伤了还严重。
魏江月一挑眉,眼里似在问为什么,道:“秋歌舍不得我?何止是雨停,陪你到天明也未尝不可。”
秋歌老脸一红,道:“你那伤口里还渗着血,药粉沾了水便全然没了效用,又会得炎症,你寻死我可不拦着,但你不能浪费我的药!”
理由之牵强令人发指,但既然秋歌开口了,魏江月也乐得听话,又在桌前坐下,道:“秋歌,你不饿吗?我不出去吩咐,今晚吃什么?”
魏江月这一说,秋歌倒是饿了起来,奔波这些日子,本来身心俱疲,之前只觉困倦,雷电赏完,便被风雨吹得又清醒了,这一清醒,便觉肚子空空。于是认命的一头栽进雨里去寻他这王府的厨房,魏江月来不及叫住她,雨也并不大,穿过院子,外面都有遮雨的廊,便随她去了。
秋歌刚一出门便与柳一一个错身,柳一道:“秋歌姑娘去何处?”
秋歌道:“厨房,你知道在哪里吗?”
柳一指了几条路道:“只是厨子不在啊?我吩咐婢女去找罢?”
秋歌行走江湖,最怕麻烦别人,屋外又下着雨,一摆手道:“多谢,我自己去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