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丹阳（1 / 2）
庆阳似是很受上天青睐的一块宝地，一路走来山川河流，沟渠平原，沃野千里。不同于北部大片荒凉黄土，独庆阳此处青山绿水，物产丰饶。天气一如既往，清空高照，官道之上少有行人，车行田间，四面皆沉甸甸的梯田，夏秋交接之际，田间麦浪金黄。
望着田间地头的一切，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先皇高瞻远瞩，对小儿子宠爱有加，临驾崩之际，将庆阳封给他，这是一片风水宝地，也是远离争斗之地。彼时魏江月尚幼，庆阳确实最养人。先帝昏庸，但属实待魏江月不错，可能，也正是因为他还没来得及长大罢。
车行田间，秋歌自是少见此类景象，撩开窗帘不住朝窗外看，不多时便被对路迎面而来的车马吸引了眼球，辘辘的马车声稳而不颤，听来便是质量极好的车，迎着阳光望去，车帷是上好的绸缎，马车四周精雕细刻，镶金嵌玉，连同车前的马也披金戴银，油光顺滑，被养的雄赳赳气昂昂。
车后跟着打眼一望也数不清的家奴院工，饶是秋信生家财丰厚，秋歌也少见如此阵仗，一是生意人便是富了也不可贵，车马只能用普通的，二是秋歌随着秋信生实在是个江湖人，对这些也不讲究。
但见此场面，还是忍不住感慨一句：“不知是谁家车马，如此气派。”
魏江月看也没看便答道：“丞相夫人。”
魏江月心道：这算什么。都不必看便知道，在这庆阳，除了他自己，能在律例允许的范围内引得秋歌感叹一场的，也只有曹家了。曹家虽从曹轶他爹起便做了丞相，曹世震在长安叱咤风云，但祖籍依旧是庆阳人，曹家父子公务繁忙，此间非年非节，自然是夫人回乡祭祖来了。
两车交错之间，魏江月瞟了一眼对面的车，正好风起将帘子吹开，果然是夫人，慈眉善目，端坐其中，只是身边还坐了个约莫十三四女孩儿，正冲着曹夫人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窗帘飘起，只是一眼对视，魏江月虽未细看，但也见到那女孩儿的活泼可爱。一定是曹世震的小女儿，曹轶的亲妹妹，只感慨，这样好的女儿生在曹家，一家阴险狡诈，真可惜。
想到此处，两车一错身而过，魏江月倒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两眼曹家车马的去向，曹夫人好念经，吃斋念佛。看这个方向，应该是去城外不远处的庙里送香祈福罢。
车马之中，那小女儿突然停下方才聒噪不停的话题，道：“娘，我方才见到对面车里好像坐着王爷。”
她确实见过王爷，近几年多随母亲回庆阳，这种身份地位，出门都讲究一个排场，总有遇到的时候，便是见过什么样子，也不奇怪。
曹夫人并不信，嗔道：“丹阳，你安静些。哪家小姐似你这般活泼，还去看别人的车马！”
曹丹阳不死心，又道：“当真像。”
曹夫人笑道：“既是王爷，又如何能乘那平民才用的车马，你定是看错了。”
曹丹阳疑惑的点了点头，心想或许是看错了，不多时，车马便到了城外的庙中，每次曹夫人来，都会有和尚来迎。夫人如往日一样带着曹丹阳拜了门外的神像，便让了下人跟着她在庙里闲逛，自己去内堂念经礼佛。
但曹丹阳似乎并不是曹夫人心中所想的那样安静听话，自然不会只在庙中闲逛，身边的丫鬟一开始也是拦着的，次数多了，也便习惯了，只要赶在曹夫人出来之前回来就好。
庙里果真无趣，经书也叫人头大，不知娘亲是如何能沉迷进去的，曹丹阳暗暗的想，一边唤上贴身的丫鬟翠心，从那庙里的侧门走出去。
曹丹阳信步走在集市之中，边走边道：“翠心，今日我们去何处？”
翠心道：“小姐，近些吧，别被夫人发现了。”
曹丹阳道：“不到半日母亲绝不会出来，放心吧！”
翠心当真是提心吊胆，出了事夫人老爷舍不得罚小姐，自己必定是首当其冲。
曹丹阳一路走，一路看街边小摊，小巧可爱的饰品总是最能俘获女孩子放心的玩意儿，不论她见过多少，总还是觉得新奇，曹丹阳正在路边看得出神，谁知背后突然冲出一人撞得曹丹阳毫无防备，身子不受控制的转了大半圈，一歪，翠心也被碰倒在地。
正以为就要倒在地上了，紧紧闭上眼，慌乱之中被人一拉，曹丹阳于是又往回蹿了两步，站稳了睁眼一瞧，眼前男子一身白衣，手执折扇，眉毛高耸，眼宽额阔，曹丹阳看呆了眼，也不说话。
男子开口道：“大胆毛贼，还不快快交出脏物。”
曹丹阳这才注意到男子身边还躺着一人，哭爹喊娘叫着疼。地上的人，将怀中玉拿出来往男子手中一揣转身便跑了。
“哈哈哈——乔公子好风采啊。”
男子闻声望去，正是秋歌。这男子，也并非别人，正是乔泽。秋歌自到了庆阳易容堂，便与魏江月分道，秋歌对庆阳城还算好奇，独自来逛，便路遇乔泽英雄救美。那小毛贼定是见曹丹阳一身贵气又单纯好欺，看上了她腰间那块罕世宝玉，这一幕又恰好被乔泽撞见，乔泽就在近前，便一脚踢翻了他。
翠心连忙爬起来看曹丹阳：“小姐你有没有事啊？”
乔泽温文一笑向秋歌点头示意，转而将玉佩递给还在原地刚缓过来的曹丹阳，就曹丹阳这个样子，满脸写着钱多好骗，再那块玉，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闺女，于是忍不住提醒道：“姑娘出门在外，不宜露财，还望收好。”
见曹丹阳愣着，翠心便代她收下了玉佩。
曹丹阳这脸虽还没太长开，但五官已初具雏形，有些曹夫人的影子，想曹夫人年轻也是风华绝代，一双杏眼的神采简直能滴出水来，曹丹阳虽小，这眼倒真是承了曹夫人当年的风采，好似能说话似的，望着乔泽。连乔泽也一瞬间被曹丹阳的眼惊艳到，忍不住多看了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