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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欺瞒

“先生您好，我们这里是婚恋中心。请问您有兴趣了解一下我们的产品吗？”沈云接通了那个陌生的来电，原来是个广告电话。若是在平常，他早就拒绝了。但是他今天却有一种想要继续接听的冲动。对方一听沈云打算深入了解，忙不迭地介绍起公司有多么优质的女士可供选择，有多少次完美的记录。沈云轻轻打断了对方的话语，直接问出了公司的地址和见面的时间。挂了电话，沈云松了一口气。

自己必需要快一些确定一段恋情关系，这样……哥哥就会死心了吧？他登录了这个公司的官网，随意浏览着女性会员的照片和信息。他无意间看到了这样两个字，写在职业那一栏：律师。他突然顿了一下，点进了她的详细信息。他粗略地判断了一下，这个女人叫史静，21岁，律师，长得还不错。

沈云突然这样想，如果关系谈成了，自己就借一下她的职业优势，为自己遭受家暴的母亲讨一份公道。沈云回拨了婚恋中心的电话：“您好，今天下午三点。史静女士有空吗……”沈云得到了对方的同意，胸口悬着的心终于沉沉落下来。

他简单地整理了一下仪容，在镜子里照了照。镜中的少年显得比往日更加玲珑剔透，眸子如同水晶珠一般，招摇曼舞惹人怜爱。他把手机揣进上衣的口袋里，把还正在梦会周公的沈月抱起来，不顾它的极力抗议，走向海风秋的宠物店。

“今天打扮得这么利落，是要去哪儿啊？”海风秋难得地扯了扯唇角，吐出这些字。沈云也只是轻轻笑笑，把沈月放进海风秋怀里。林尽染坐在一旁，只觉得今天肯定发生了什么。立刻就掏出了手机给沈澈发了条短信。看着屏幕上一片默然没有回复，林尽染摇摇头。

“约会”所在的餐厅离沈云住的公寓并不是很远，步行20分钟就能到达目的地。餐厅装修虽然说不上奢华，但也足够精致。沈云提前了10分钟到达地点，据说这样更能体现出礼貌。

很快，不急不缓的高跟鞋脚步声渐渐靠近，史静和婚恋中心的红娘也都来了。沈云细细打量一番，史静似乎刚刚从事务所赶过来，头发简单地挽起，耳垂上戴着小小的珍珠耳钉。通身不知穿的是什么品牌，但是透出一股优雅干练的气质。沈云礼貌地问了声好，有些拘谨地在身边让了座位。“呃，先生打扰一下。您今年的年龄是？”一旁的红娘突然发现，沈云虽然身材修长，但是面容生得还是不脱几分少年的稚气，她这才明白自己忘记问他的年龄了，无奈地露出一种好像是“懊悔”的表情。

“刚刚过完18岁生日。”沈云不太理解，如是回答。史静瞬时露出一种“姐姐式微笑”，看得沈云有些脸颊发烫。服务生走到他们面前，“一杯爱尔兰咖啡，小姐您要……”“美式咖啡。”史静撩了撩头发。“这么小就来相亲了？”史静坐正了身子，把手轻轻搭在椅子的扶手上。

沈云对这些问题只是揶揄，敷衍了事，而心中一直在想着接下来打官司的问题。史静对沈云的印象不错，他看着乖巧又灵动，长相清秀，一旁的红娘也对自己的选择十分满意。“史律师，我有一件事情想单独与您说。”沈云鼓起了勇气，抬起眼直视她。史静爽快地答应了。

“我小的时候，母亲就经常遭到父亲的家庭□□。她现在是植物人，在市医院。您可以……帮我上诉吗？”沈云语气莫名带了一些萧瑟，试探道。史静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原来和自己相亲就是这个原因啊。18岁相亲，或者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你算是找对人了，我就专门是办这些婚姻和家暴案子的。你如果要上诉你老爹……不过，你凭什么找我呢？要知道我在律师圈里还是有名的。”才21岁便已在卧虎藏龙的圈内小有名气，沈云不由得对这位女子肃然起敬。“我……”沈云憋红了脸，声如蚊喃。

史静挑了挑眉毛，不再刁难眼前之人：“我爸妈早就逼我找对象了，这样吧，你要是能跟我瞒过他俩，你这案子就算妥了。”沈云心中突然涌起一丝不舍，甚至——有点怀念以前的日子了。

好吧，就当自己是为了哥哥的名誉吧。沈云神色黯了黯，郑重地点点头。他低头看了看手表，才刚刚四点半，不过这个“约会”似乎已经接近尾声了呢。沈云与婚恋中心的红娘简单说了些什么，与史静道了别就离开了餐厅。

坐在出租车上，沈云一直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他一遍一遍翻看着沈澈的相册。如常，沈澈都是有些“自恋”地晒自己的各种照片，健身照自拍照甚至洗澡的照片。沈云自嘲一般扬起了唇角，自己竟然这么容易就摆脱了这段对他死打烂缠的关系。

“孟叔，最近有什么关于云的消息吗？”沈澈近日总是有一种诡异的不安之感。“澈少爷真的想听这条消息吗？”孟齐光皱了皱眉，他心知这个消息具有多大的毁灭性。“有什么不想听的？直接说就行。”孟齐光一咬牙，终于说出了那几个刀子一般锋利的字眼：“云少爷有女朋友了。”沈澈惊讶地把手机掉在了沙发上，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吗孟叔？这难道不是……”“千真万确，云少爷最近还和婚恋中心进行了通话。”

沈澈怔怔地看着床头的白栀子花，仍旧是那般纯白无瑕。

人面不知何处去，唯有白云映清秋。

仿佛暴雨倾泻而下，一滴一滴打在沈澈的脊梁上。他原来才是被骗的那个啊……彻骨的寒冷侵蚀着他的思维，他痛苦地瘫坐在地，心中一阵阵绞痛唤醒了心里残存的理智。他的背影太苍凉太孤寂，仿佛这世界上只留下了这一个悲伤的人。同样的一天，他露出一个同沈云一样自嘲的笑，朦朦胧胧中，不再相信世上有独一无二的真爱。

“孟齐光，”沈澈回拨了电话，狠狠地从牙间挤出这些字，“给那个女人点颜色看看，别做的太过。”呵，敢动云的人……

沈澈不知道，自己完完全全输掉了这场赌约。

“既然他不愿意，那我，那我便只能强求了。”沈澈缓缓站起身，把玩着掌心中的几颗银珠子，光滑又圆润，像极了许多年前，那个栀子丛中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的孩子，雪白的小脸高高扬起，朝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