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1 / 2）

旭日初升，阳光透过窗棂照了进来，洒下一地灿金。

君蔚卧在高床软枕里，双眸半合，似睡非睡，随着药效的发挥，意识逐渐混沌起来，连疼痛都感觉不到，恍惚看见了很多年前的纪芊芊，黑衣金环，英姿飒然，看向她的眼眸里有万千繁星。

那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

往后近二十年的时光，君蔚听过她的故事，看过她的录像，插手过她的布局，却从未再见她一面，亦不想再问什么答案，任由思念与怨恨连绵不绝日夜啃食心脏，而面上毫无波澜。

曾经她有多爱她，如今便有多恨她。

“阿姐……”君蔚痛苦低喃，潜意识地抗拒即将到来的决绝与怨恨，挣扎着想要去挽留记忆中的最好的阿姐，眉心紧蹙，苍白的容色染上一抹不正常的潮红，唇瓣青白干涩，仿佛病了很久。

也确实病了很久，以至于时日无多。

纪芊芊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有熊熊烈火在她身侧燃起，半边天光都变得橘红。仿佛很多年前，她在烈火中踉跄哭喊，被烧得很痛，有燃烧着的房梁砸在她身上，白裙被鲜血浸透，封闭的空间处处弥漫着血与火的味道。

她无助地喊阿姐，希望那个人可以从天而降，抱住她，温柔地安慰她，让她不要怕。

白苏来救她，她不肯走，要等纪芊芊，她相信她的阿姐一定会来救她，阿姐那么疼她，知道她有多怕痛，她擦破了皮都会抱着她安慰很久，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她。阿姐那么疼她，视她如明珠如瑰宝，说她是小公主。那样的阿姐，怎么会不要她，怎么会舍得她被烧得面目全非。

她连伤口都不要处理，抱膝坐在草丛里等了很久，长发被火燎了一半，白皙秀美的面容熏得黧黑，柔荑一般的手断了两指，脏污不堪，像是被遗弃的孤儿，眼瞳里燃着火焰。从朝阳初起到落日西沉，从夕阳落幕到月上中天，却始终没有等来要等的人，眼瞳的光一点点微弱下去，直至熄灭。

“阿姐，阿姐……”君蔚深陷于幻境，一遍遍地喊着纪芊芊，心知她不可能来，依旧存了渺茫的希望，一声声地喊，又像是在嘶吼，浸透了深埋了近二十无处发泄的压抑与狂躁、不甘不与怨恨，嗓音逐渐嘶哑，眼角有泪一颗颗滚落下来。

白苏趴在床边半睡半醒，听见了呼喊，霍然抬头，眼眸凛冽，站在床边，无言地注视着君蔚，捏紧了手指，心情复杂到难以言明。

纪商下了一盘棋，君蔚也下了一盘棋，她是少有的窥得全局的人，看得见君蔚的怨愤不甘，看得清纪芊芊的忏悔愧疚，也看得清梅倾季的无辜艰难，因此愈发感慨。

其实君蔚从来不怕火焰、不惧死亡，只恐慌纪芊芊不要她，那些相互依存的时光使得她与纪芊芊交缠不绝、无法分离。可纪芊芊最终放弃了她。她等了很久，滴水不沾，唇瓣干裂渗出血丝，像是绝望的孤狼。她等了一天一夜，纪芊芊都没有来，白苏以为自己还要劝，君蔚却跌跌撞撞地走开了，形容憔悴，眼中荒芜一片，然而脊背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