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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个月的用餐时间里,所有教授都在不断地提起他想回避的事情。但凡他们谈论起新生来,就一定会说,今年我们有哈莉雅特·波特。然后一些资历比较老的教授就会附和说,对啊,她长得和她母亲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是——
但是她有她父亲的眼睛。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问他,“你还好吗?”
“……没问题。”斯内普说着,放下捏着的汤匙,他的手上浮现出一道红痕,是因为勺子握得太紧导致的,“我很好。”
邓布利多没再发问,藏在半月形镜片后面的蓝色眼睛担忧地望着他,看起来他似乎懂得斯内普的烦恼。
可是斯内普自己却不理解。
你是希望她更像莉莉,还是更像那个詹姆斯·波特呢?
斯内普这么问自己,却始终得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确实,看起来她和那个讨人厌的父亲并不全然相同。但是另一方面,其他教授的话又迫使他正视这对父女之间的相似之处。
麦格教授说,她在变形课上的表现十分出色,就像他的父亲那样擅长这门学科;霍琦夫人回应道,骑在扫帚上飞行的时候,她好像天生就知道该怎么做,已经为格兰芬多赢得两场比赛了,她爸爸当年也是一握住飞天扫帚就表现得这样得心应手的;但是她好像要被关禁闭了吧,一个教授说,和她那两个朋友一起,韦斯莱和格兰杰,还有马尔福也是。
念到马尔福的名字,这个教授悄悄撇了斯内普一眼,斯内普假装没有感受到对方的视线。他注意到海格显得坐立不安,但是此刻他并没有闲心去探寻混血巨人那危险的特殊爱好,以及和波特之间的小秘密。他现在思绪很乱,懒得管这种事。
“是的,”麦格严肃地说,“四个人半夜三更到处乱逛,马尔福甚至还胡说八道,说波特带着一条龙。他们每个人都为此被扣掉了五十分,我罚波特他们几个关禁闭,还有今天劳动服务。”
说完她转向斯内普:“西弗勒斯,你准备怎么教育马尔福?”
她把马尔福的惩罚交给斯莱特林院长做决定。
“关禁闭。”斯内普闷声答道。
麦格看起来颇有些不满,皱起了眉头。显然她觉得马尔福应该也做劳动服务,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斯内普对自己学院的学生最为偏袒。
这一整天斯内普都感到心神不宁,所以批改完作业后,他决定离开地窖去吹吹风。路过奖品陈列室的时候,熟悉的说话声传来,令他停下脚步站到门边。
那是波特和她的两个朋友在擦奖牌和奖杯。
“这太不公平了,”这是韦斯莱的声音,“马尔福只需要关禁闭,而我们还得晚上呆在这里给这些奖牌上蜡。”
“没办法,马尔福的惩罚决定权在斯内普手里。”格兰杰说,“哈莉,你怎么了?”
听起来似乎波特做了什么事。
“……没什么。”过了一会儿,波特的声音响起来,“我找到我父母的奖章了。”
“哈莉……”
“我没事。我们还是继续擦吧!否则宵禁之前要完不成了,我可不想被费尔奇抓住。”波特用一种故作轻快的声音说。
于是他们沉默地工作起来。
“……我真是觉得奇怪,”又过了一会儿,那个韦斯莱又发声了,“虽然我们都知道斯内普几乎没有喜欢过任何学生——我是说,除了斯莱特林以外的学生,但是他好像一直在针对你。”
“如果我是你,哈莉。”格兰杰说,“有老师无缘无故这样对待我,我绝对会难过的,而且还会很生气。”
“是啊,你脾气也太好了一点。”韦斯莱说,“难道你不觉得他很讨厌吗?还有马尔福也是,我现在看到他那张白鼬一样的脸就生气,你居然还能和他打招呼。”
“唔,还好吧。我跟他们又没深仇大恨,做什么给自己找不快呢。”斯内普听到波特说,“我倒是觉得,斯内普教授看起来很像格格巫……基本只要这样一想,我就不会生气了。”
“格格巫是什么……”韦斯莱疑惑地说。
斯内普的脸青了,在麻瓜街区长大的他当然知道格格巫是谁。
“再说我也习惯了,”她又说道,“达力,就是我表哥,我和你们提到过他吧?因为他的关系,以前在学校几乎有一半学生都讨厌我。他们要么是跟随达力,要么是怕变成达力的下一个沙包。”
“好吧……嘿,哈莉!我们完成了,这已经是最后一块奖章了。”
“我想在这儿再待会儿,你们先回去吧。”
“为什么?我们已经做完了呀。”
“罗恩,你是不是笨蛋……哈莉,那我们先回塔楼了,你记得宵禁之前回来。”
“好的,晚安。”
“晚安。”
“等等,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啊?”
“闭嘴!就走着吧你。”
说着格兰杰已经推搡着韦斯莱踏出了陈列室,斯内普赶紧给自己施了一个幻身咒,他的身体立刻与霍格沃茨城堡的阴影融为一体。他看见格兰杰往韦斯莱背上拍了一巴掌,两个人无知无觉地越过他,拉拉扯扯地往格兰芬多塔楼去了。
斯内普悄声走进陈列室,并没有引起波特的注意。他看到那个红发女孩面对一排形状一致的奖章站了一会儿,然后搬过一张板凳坐下了。斯内普又走近了几步,这下他可以看清波特仰头注视着的奖章上的字了,那是两块并列放在一起的男女学生会主席的胸章。
属于詹姆斯·波特和莉莉·伊万斯的胸章。
红发女孩的眼神相当平静,她看着那两块银制的奖章,却像在看透过它们看到了十分遥远的什么东西。
斯内普就站在她身后,把目光放在莉莉的奖章上。他记得那个时候,七年级时莉莉戴着它出现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她是如何像没有看见自己一般冷漠地越过他,走到新生的车厢里去维持秩序的,这些他还都能在脑海里重现出来。
红发女孩坐在那儿看了多久,他便也站了多久。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过了几分钟,女孩开口了。
“嗨。爸爸,妈妈。”
这瞬间斯内普忽然明白过来。这两块奖章在她的眼里是什么了。
是刻写着名字的,未曾蒙面的父母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