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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儿, 最近在忙什么,都不来给母后请安?”刘皇后看着坐在她前面的大皇子——北堂绍白,也就是当日私自出宫去丰县的白绍。
她半躺在软榻上, 抚摸着怀有两个月身孕的腹部。佯装生气,语气里不免有些责怪。
从丰县回来后的北堂绍白心里堵着一口气,回来后就开始发奋图强,日常加强锻炼身体。
这不, 春天刚过,已经过了十二岁的少年又长高了一大截。虽然脸上还有不少稚气, 但是那挺拔的身姿, 和一张俊美的脸,还是惹得不少妙龄女子面红耳赤。
听到刘皇后的问话, 北堂绍白垂下眼道:“回母后, 儿臣最近和太傅学习为君为臣之道, 每日武艺不曾落下,学业较重, 未能给母后请安, 是儿臣不孝。”
“看你,母后就是随便说说,未曾真的责怪于你。过来, 到母后身边来。”刘皇后往里面挪了两寸,拍着身边的位置。
北堂绍白面露难色, 道:“母后, 这有失体统。”
虽然刘皇后不是北堂绍白的生母, 但是她为人谦和,一向待他视如己出。不知是不是错觉,从两个多月前,刘皇后大病一场后,对他的态度就变了。
也不是说变的不好,而是变得太好。
北堂绍白每次来凤晤宫,刘皇后看他的眼神就十分不对劲,说是怜爱也不尽然,反正就十分不对劲,让他浑身都不自在。
所以,北堂绍白借由自己学业繁忙为由,向皇帝请旨免了每日的请安,改为一月四次请安。
就这四次,北堂绍白都是如坐针毡。
刘皇后嗔怪道:“瞧你这孩子,还和母后生分了,母后叫你过来就过来,母后还能吃了你不成。咱们是母子,这怎么就失体统了?”
北堂绍白犹犹豫豫地坐过去。
刚落座,刘皇后的手就朝他的脸伸过来了,“学得辛苦吧,你看你都瘦了,也黑了不少。”
她眼中的心疼一点儿也不掺假。
但北堂绍白浑身一僵,本能的偏头躲开,“母后,儿臣不苦。”只要你别动不动就对我动手动脚就行。
他这一躲,自然没有看到刘皇后眼中的失落。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从丰县被葛清婉捋去差点儿被轻薄之后,只要有女子碰北堂绍白,他都觉得恶心。
比如此时。
刘皇后收回落空的手,定定的看着他的脸发愣,眼神有些许痴迷,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深了起来。
又来了,那股强烈的不适感让北堂绍白起了层鸡皮疙瘩。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起身道:“母后,您看这天色也不早了,儿臣这就跪安了。”
许久也没听到回应,北堂绍白拧眉看了一眼。
这一眼正好撞进刘皇后盯着自己看的眼睛里,他心里一突。
这个眼神给他的不适感让他想起在丰县的某一天。
当日葛清婉看着他时,他就是这种恶心的感觉。
“母后?母后?”
北堂绍白连唤了两声。
刘皇后被旁边的婢女轻轻推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她脸上泛起一层红晕,“绍儿何事?”
北堂绍白收回视线,暗骂自己混帐,这位可是他一度尊敬有加的母亲,怎可和葛清婉那种女子做比较。
他忍着不适感说道:“儿臣的功课繁多,这就给母后跪安了。”
刘皇后垂下眼,搭着女官的手起身下榻,走到跟前扶他起来,还没碰到人,北堂绍白就巧妙的避开了。
“绍儿,即便母后有了孩子,对你的感情依旧不变,我们依然是母子。”
北堂绍白点点头:“儿臣知晓。”
“不留下用完晚膳再走?”刘皇后问道。
“儿臣……”
“绍儿,你父皇近来因着镇国侯之事,也不来陪我,现在就连你也嫌弃母后了吗?”
北堂绍白无奈,想到自己确实很久没有好好陪她了。他很早就没了母亲,是刘皇后给了他母亲的温暖,真心待他如己出。他却三番几次躲避,心中不免有些愧疚,便妥协道:“儿臣陪母后用膳。”
刘皇后笑颜顿展,立马吩咐人做大皇子爱吃的吃食。
用完晚膳,两人又说了些话,北堂绍白临走前说道:“对了,母后,皇姑姑的女儿,就是儿臣常跟您提起的玲姐姐也快到王城了,到时候您一定也会和皇姑姑一样喜欢玲姐姐。”
闻言,刘皇后一顿,脸上飞快闪过一抹不明的情绪,但很快就被她慈祥的笑容给掩饰过去。
“瞧把你高兴的,到时候母后一定见见绍儿口中宛若天仙的玲姐姐。”
北堂绍白到底少年心性,眼里的欣喜藏也藏不住,“母后好生休息,儿臣告退!”
*
只要十来天的路程,因为黎修湛受重伤不宜颠簸的缘由,硬是走了近一个月。
黎修湛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身在护国将军府。
黎伯,黎安,小勺……原本该在丰县老宅的仆人全部到齐了。
黎修湛睁开眼睛,木木的望着床顶一言不发,要不是易宝玲打了水要给他洗脸看到,还不知道他已经醒了。
“阿湛,你醒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叫大夫。”易宝玲急急地说道,转身就要出去。
脚步还没跨出,手腕就被紧紧的握住。
易宝玲回头,“怎么了?”
“别……走!”黎修湛昏迷了一个月,嗓子哑的厉害,发出的声音虽然嘶哑难听,但他带着乞求的语调,让易宝玲心中一痛。
这一个月,黎家、长公主、东祈叶家……各方都有派人去打探黎佑和董婠的消息,但都一无所获。
只怕他们不接受现实也没办法。
易宝玲重新坐回他身边,黎修湛把脸埋进她的手心。
没一会儿,易宝玲感觉手心里传来一阵湿意。
易宝玲换了个姿势,小心的抱住他的头,“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高大的人埋在易宝玲怀里一动不动,没有再发出半点声音。
在易宝玲以为他又昏过去的时候,黎修湛动了,他松开易宝玲,沙哑道:“请大夫进来吧。”
他冷静出奇的声音让易宝玲心中咯噔一跳,“阿湛,你——”
黎修湛摇摇头,道:“去吧,我、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他还没来得及和母亲说话,还没来得及跟父亲学习带兵打仗。他们一家人生死离别十年,还没来得及坐在一起吃一顿饭。
他亲眼看到父母的遗体在他眼前烧成焦碳。
又如何能没事。
易宝玲深深吸了口气,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