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1 / 2）
55
要说北宣民风开放, 从怡楼便能体现得淋漓尽致。怡楼占地三百平, 从远处看像是一座塔, 巍峨宠大。
十二个时辰营业不打烊，只要你肯砸钱, 这里便是男女老少皆宜, 大概是北宣最富有最热闹风月之所。
怡楼一共五层, 每一层都有不同的“风景”。
一楼里, 说书的先生俊秀端正, 敲着板子说得唾沫横飞，台下的妇人姑娘们听得笑开了花。
二楼隔间众多, 集弹琴, 下棋，品茗于一阁, 空气中茶香和檀香环环萦绕。
三楼便是最热闹不过，因为那一层才是怡楼的核心, 凡卖身的姑娘都在这层轻歌曼舞。
据说这里的花魁曾是丰县的第二美人。
第一美人葛清婉成了长公主的女儿，随长公主入京，又莫名其妙被皇帝发配成了尼姑, 这皇家之事成为百姓茶余饭后谈资，但到底是皇家, 谈资也就那么几天便被压了下去。
第一美人不在，这第二美人自然也就成了第一。
可还是有人不服。
——“你们是没见过黎家少奶奶的花容月貌, 那才当得起第一美人之称。”
——“你见过？”
——“那是自然, 远看出水芙蓉, 近瞧琼瑶下凡！”
路人甲乙丙的对话正巧被迈步上二楼的黎修湛听了去，他顿住脚步，身后跟着他的“小厮”一个不防撞上他的后背。
“唔，怎么停下了？”
这“小厮”便是易宝玲，她实在是好奇这怡楼，昨天说要请戏班去家里他不肯，那她来听戏不就好了。灼灼的看了黎修湛半天才让他答应自己来看看。
黎修湛回身低头盯着自家娘子猛瞧，怎么看也看不出朵花来，还是满脸疹子红疙瘩。他们那群眼瞎的非要那么夸大其词，还琼瑶下凡。
“啧，你说你到底长啥样儿？”黎修湛十分轻佻的摸了一把易宝玲的脸。
滑不溜秋的手感愣是让他鸡皮四起，从头酥到尾椎骨。
黎大少爷出门总是扎眼的，整个丰县的土著没人不知道黎大少爷人高马大，脸上总斜跨着银色面具。所以黎修湛对一个清秀小厮调.情的模样吓得经过他身边的各路男子落荒而逃。
黎大少爷什么时候换口味了？
易宝玲扯了个标准的空姐式微笑，轻声道：“你眼里的模样就是我的样子。”
*
三楼的位置爆满，大厅中央有个半人高的高台，上面的舞女们正在搔首弄姿，惹得台下的男人们眼冒兽性之光。
“好！！”
“我们要看稻儿姑娘舞一曲！”
“稻儿！”
……
有人开了头，台下便开始起哄，此起彼伏的呼喊声震得易宝玲捂着耳朵直蹙眉。
夕阳的余辉已经完全散去，怡楼像是刚刚苏醒，逐渐变得热情洋溢。
此时三楼你推我搡欢呼的场景宛如现代社会追星现场。
黎修湛直接绕道带着易宝玲上四楼，那里有个位置，能对楼下的场景一览无余，只要视力够好，能一眼望到底的那种。
“娘子，你可别误会，我每次来这里都只是喝酒，没有……”说着话，黎修湛回过头看易宝玲。
这一看话音戛然而止，一脸懵逼地看着面前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比他娘子大两轮的膀大腰圆。
——“大姑娘，你谁？”
“大姑娘”娇嗔的朝他甩手帕，“讨厌啦，爷，伦家新来的，叫翠儿！”
恶寒的黎修湛：“…………”
*
易宝玲更加懵逼，自己被动的被拉着走，当时迎面走来一伙人，把宽敞的楼道挤满了，等他们之间错身时，易宝玲再反应过来便剩下自己一个人凌乱又凌乱。
她只好自己顺着楼道往前走，走着走着又走进了一条死路——黄字二号！
易宝玲望着前面的几个大字发呆，黎修湛呢？
“你新来的吧，快过来搭把手，把这桶水提到三号房去。”身侧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易宝玲下意识回头。
对面的小厮一手拎着一桶水，正站她不远处歇息喘气。
易宝玲疑惑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对，就是你，这一片儿除了我就是你了，不是你是鬼啊，快点儿，三号房的客人刁难得着呢，晩了咱们都得挨揍……”
小厮喋喋不休说个不停，已经拎着一桶水过来塞给易宝玲。
易宝玲讷讷的接过，“我不是……”沉重的木桶让她一下没提稳，差点给洒了一地。
“哎呦喂，你小心着点儿，别仗着自己长得清秀就能不干重活了，这里除了姑娘们，可没有大老爷们出卖色相的。憋磨磨唧唧，一会儿让老板看到非打死你。”小厮完全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见她身小骨细，估计也没多大劲儿，继续道，“我给你抬着，快跟上。”
说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连桶带人拉着易宝玲就往前走了。
易宝玲打量自己片刻，对了，今天她出门是特意让小勺给她换了身男装，而且是小厮的装扮——
难道古人的眼力劲儿真的这么差？换个马甲就男女不分，这不合常理。
——“这位……”易宝玲正欲开口解释，却被小哥打断。
——“哎，一会儿进去的时候把头低着，千万不要抬起来，不然……”
“嗯？”易宝玲脱口而出一个疑音。
“咔嚓，懂了吧！”小哥用手比划了一下抹脖子。
两人提着木桶低着头进了屋，扑面而来的一股气息让易宝玲直拧眉，胭脂的味道夹着腥气，她觉得难受。
易宝玲偷偷抬眼打量了一下，入目的便是屋子中央立着的那块山河秀美的屏风。而屏风后立着张让人浮想联翩的圆形木床，古‘色’古‘香’，也激情四射。
床上似乎有人，而且不只一个！
尚未看清，易宝玲被小哥拉了一把，她反应过来第一反应就是离开这里，这里的气息不对。
屏风旁还有面小的屏风，颜色较深，背后有雾气缭绕，应该是有人在沐浴。
“公子，您要的热水来了！”小哥突然开口并拉了一把易宝玲，让她无法后退。
且小哥的话带着些谄媚讨好，让易宝玲觉得浑身不自在。
“嗯！”屏风后传来的声音很慵懒，接着易宝玲又听到里面说：“劳烦，提过来吧！”
这是男人的声音，很有磁性，像是远古的龙钟被敲响徐徐传来的感觉，让人觉得安定，只是场合不对。
话还没落地，忍不住抬了半张脸的易宝玲便看见半空中有什么东西朝他们划来。她旁边的小哥一把接住，喜道：“哎，就来！”
这回易宝玲怎么不肯也上前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场面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是刚完事的人在里面做后处理。
小哥拉了一下易宝玲没拉动，回头瞪了她一眼，并朝她晃了晃手中的银锭子，低声道：“机灵点儿啊！”
易宝玲放下木桶平静的望了回去，“我想起来隔壁也要水，小哥，我先出去了。”
也没等小哥搭话，易宝玲转身便走！
“哎，你……”
“嘭！”
在易宝玲转身的刹那间，提水小哥脱口的声音卡在喉咙，门口的门也被一股无形的罡风刮得猛烈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