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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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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内有些安静的过头,坐在龙椅上的那人没说话,底下的臣子各有各的心思,但也都闭口不言,个个好整以暇的等着接下去的发展。

君枍站在大殿中间,两边的朝臣目不斜视,只当没看见他这个人,这朝堂之上一瞬间便能泛起多少暗潮,这皇九子离朝已有一个多月,若不是他之前那黑白将军的名声百姓们叫得个欢,现今谁还能把他准个什么了?权利这东西,可是得要维持的。

而如今,他没了将军的官职,只是个皇子,皇上也没说要将他指派到哪个地方去,而看那位对他也没多大情谊在,至此,朝臣们大多是冷眼相看。

“身体好些了?”延庆帝看着下首的君枍,没什么语气的问道。

说是问,倒更像是随口来了这么一句。

君枍伸手将衣服下摆撩到一侧,没什么犹豫,瞬间就跪了下去,‘咚’的一声在君枍膝盖着地的瞬间跟着响了起来。

这声音极大,殿内空旷,生生的把那声音延长了。

让人忍不住心中一惊。

站在龙椅下首的君昭看着跪在地上的君枍,眼中闪过一丝成算,嘴角极快的扬了扬,又在瞬间压下去。

“九弟,你这是干什么?可仔细你的身体。”

说话的那人脸上挂着一幅看笑话的表情,语气却十足十的带着担心的意味,这人便是君瀚。

目不斜视,君枍抬起脸,眼神中似是愤恨,似是不甘,却又在看向延庆帝的一瞬添上了几丝希冀,君枍的身子微微打着颤,像是冬天里的干树枝在被风吹一样,一个不小心就要折了。

“父皇。儿臣请命出战漠北。”

君枍声音坚定,对上延庆帝的眸子,毫不退缩。

延庆帝听到这话,面色不虞,他本以为晾他这个儿子几天他就乖了,那份心思也就没了,却没想到,莫不是......

更不况论,那人选前几日才和几位重臣敲定好,就等这几日就要宣布了。

延庆帝眼中泛着凉意,殿上是安静的不行,在这朝堂上浸润了这么多年,哪一个不成了老狐狸,若是连上头那位忽然变了的气场都发觉不了,倒是白瞎了这么多年。

心中明白,却个个是缄口不言,心有灵犀的很。

“胡闹。你那身体能受得住?”延庆帝看着下首的人,语气似是严厉,似是不忍,随后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你镇守漠北这么多年,边陲安定,说是一句劳苦功高也不为过,这些朕都看在眼里,你还年轻,不要因小失大。”

跪在下方的君枍,膝盖生疼,心中无波无澜,面上却是一脸的决绝。

“父皇。并非是儿臣不识时务,不懂父皇的良苦用心,只是,只是儿臣心中不忿!儿臣......”君枍越说声音越大,但尾音却是颤着,到最后像是一口气没喘上来,只听见呼哧呼哧的声音。

延庆帝听完这话,心中有些不悦,这个儿子知道好歹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吗?不忿?他有何不忿?可还没等延庆帝继续想下去,就看见他那向来傲得不行对谁都不屑一顾的儿子喘的个厉害,直直瞅着自己的眼神也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眼睛红的很。

延庆帝眉间一跳,忽然觉得,这个事儿,怎么看着不对劲呢。

思忖了一会,延庆帝放缓了调子,开口,“朕听着你像是有什么委屈,起来说。”

君枍没动弹,仍旧是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不等延庆帝开口,又开始说了,这一次,君枍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极为普通的事情,只是那声音自殿中响起,让听着的人,生生是听出了几分悲怆。

他说:“父皇,儿臣自从十七岁跟随许将军出征,这么多年来,能有如此成就,离不开父皇的栽培,离不开许将军的教导,离不开边疆战士的信任。儿臣自问,虽远不及父皇运筹帷幄千里之外,却也不是个无能之辈。百姓虽不能亲眼目睹父皇的威仪,却也知晓现今的安定都是父皇给的,都因他们皆是大商人。将士们驻守在外,不求什么,只是盼着心中的那点忠诚能被看到,他们的亲人能平平安安。为了这些,他们能回报的,也不过是一点鲜血,一条命罢了。嘉平十六年七月十三日,许将军死在了儿臣眼前,可儿臣什么都做不了。弥留之际,儿臣问许将军,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许将军只说了一句话,父皇可知道许将军他说了什么话?”

视线相接,在那双眼睛里,延庆帝似乎看到了那个大笑着对自己说话的高大男人了,然而下一瞬,便是他躺在那戈壁滩上,孤孤单单的一个人,鲜血在他身下朝四周蔓延,残阳拢在他周围,所及之处皆是触目的红色,漠北的风沙卷了起来,风一扬,迷了眼,人就不见了,再也寻不着了。

延庆帝许久都未说话,他移开视线,却看向了殿外,殿外的天空被殿门锁在了一角,只是方方正正的一块,就是那一块,照亮了整个大殿。

那时候,那个人就站在那,后背对着自己,微微转过身子,留给他一个侧脸,还有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他说啊:“陛下,我去替你守住那边疆,把那些杂碎挡在外面,陛下你,就安安心心做这个皇帝。还有......别忘了臣。”

“幸不辱命。”

君枍的声音像是穿过了时间,穿过了商都,只单单从漠北响起。

他说:“幸不辱命。”

幸不辱命,我的陛下。

许何期那低沉的声音忽然就在延庆帝耳边炸起,眼中是君枍的那张脸,可却生生的和许何期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

许久,大殿中都没有声音。

“......你想说什么?君枍。”延庆帝打破了这份沉寂,这份沉寂也只能由他来打破,他话出口,声音却不难听出有些沙哑,他说得很慢,更像是一句叹息。

“幸不辱命这四字,不能在许将军之后再也寻不着。”君枍看向延庆帝,字字都说得极重,在咬到许将军那三个字的时候,却漏出了一丝喑哑。

死去的人,被他拿来做了垡子,君枍在心中嗤笑了一声,原以为自己还要克服一下心中的障碍,却不曾想,这话说得真是顺啊。

许将军死的时候,是说了幸不辱命,可他真正的愿望却是......君枍眸子合上又睁开。

最后那会儿,许将军伸手朝向了天空,然后紧紧握住,他的脸被鲜血糊成一片,却是笑了,那是君枍第一次看见那样的笑,带着一丝洒脱却又流露出怀念。

他说:“真像。抓住了。真的是好......”喃喃吐出最后的两字,唇齿间一开一合像是要把那两字嚼碎了融进心里。

那最后的两字,君枍听得很清楚。

许何期在说:“元衍。”

元衍,是延庆帝的字。

上辈子,他听见沈贵妃这样叫过延庆帝,可却不是含情脉脉,而是咬牙切齿。

而许何期那样的叫着,却生生让君枍心中泛起了酸,这两个字,是沾上了血的,这两个字,是背负了责任的,这两个字,是藏在了心底的。

这两个字,好似本该就由许何期叫出来。

第一次,君枍发觉,原来戈壁这么美,藏下了无尽的心事的戈壁,原来是这么美。

花了力气,延庆帝将许何期那张脸从脑中抹去,不着痕迹的敛去眼中的痕迹,闭上眼睛,复又睁开,语气又恢复如常。

“起来,朕不用你跪。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

这次,君枍乖乖起了身,他的身体的确是伤了根本,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就让他在起身的瞬间眼中一黑,遏制不住的晃了身子,君枍皱了眉,压下那股微晕感。

“天枢营选拔人选的时候,一考察此人的应变能力,二考察此人的心性,最后考察此人的武学。既然是将军,这三项都该为上等。儿臣丢了武学,不可胜任。可那些酒囊饭袋,只会纸上谈兵之人却也妄想此等职位,儿臣不齿,只觉得他们是跳梁小丑,可笑不堪。”

君枍一边说着,眼中的不屑一边不断加深。

仿佛,他们就和一个笑话一样,只供人取乐。

延庆帝挑了挑眉,心下明了,君枍先前所做的不过是想让自己同意去考察一番那些人的真才实学,而不是几句话就定下一个将军。

不知想到了什么,延庆帝眼中又是一空,在心中叹息了一声,不免生出酸涩,面上却不显。

“诸位爱卿,怎么看?”延庆帝轻描淡写的问了这么一句,眼睛却没有离开君枍。

大臣们都不着声色的从君枍身上扫过,沉寂了一会儿,左边站着的一人,走到正中央,给皇帝行了一个礼,随后颇为平静的开口。

“陛下,臣觉得九皇子此法甚好。那边疆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地方,勒什部狼子野心众所周知,若不是有什么真材实料,怕是不妥。”

说话的这人叫林立章,他祖上世代从官,说上一句簪缨世家也不为过,如今做着礼部尚书,虽和古籍典册打着交道,却不是个迂腐的人,还隐隐带着些匪气。因家世缘故性格多少有些傲,且他自己也是个极有能力的人,所以素来看不惯那些只会夸夸其谈,却不堪大用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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