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1 / 2)
次日清晨, 开封府门前又聚集了一大堆的吃瓜群众。
他们手里捧着瓜子儿, 嗑得咔咔响。
“我的老天爷哟,这世间, 还有什么王法可以讲啊!”
一个蜡黄皮,花白发, 竹签身杆儿的妇人,在身边年轻男人的搀扶下,拍着大腿,泪纵横, 声震天。
她指着开封府的大门, 哭诉道:
“好你个开封府, 好你个青天大老爷!我呸!我看呀,都是吸着老百姓的血,自己活得滋润,不叫别人好过去!我那标志的闺女,才嫁出去了几天, 怎么就被你们给关在了里面?今儿你们要是不把人给交出来,我就赖在这儿不走了!”
妇人一把推开自己的儿子,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们做官的, 真当软柿子捏了手不脏吗?我可怜的女儿啊,不知道正在里面受什么苦嘞,我心痛, 心痛啊!”
妇人捶胸摇首, 枯发飘摇, 衣带凌乱,岂是“可怜”二字可尽述其状?
吃瓜路人甲:“你说这最近开封府怎么这么多戏?”
吃瓜路人乙:“多半是哪家当官的花钱请来的吧。瞧瞧,这些人别是戏班子里出来的吧,怎演得如此精彩?”
路人乙见路人甲手上的瓜子快要吃完了,自然地递过去一半。路人甲也不推辞,拿起来,两人以绝对统一的姿势,整齐划一地开始吃起瓜来。
那妇人这么闹腾,自然是把府上的人给搅了出来。
大门一开,众人闻声瞧去,顿时笑意爬满脸,瓜子儿吃着更酥香:
哟嚯,那展大人,唇红齿白,蜜肤细腻,身高体健,真真好看。
展昭打头阵,虽然见到这妇人,他也是头疼得厉害,但身为府上第一护卫,自然应首当其责。
他温声笑道:“这位大娘,不知你家姑娘姓甚名谁,怎么就是我们把人给关了起来?没什么证据的事情,还是莫要妄加猜测得好。”
那妇人见展昭这幅非凡之貌,先是一愣,后反应过来,身子一挺就站了起来,目瞪眉蹙,大声回道:
“我闺女韩彩,昨儿可是被你们带走的?”
“你可别否认,当时那么多的人看着呢。”
展昭失笑,只一个侧步,不知什么时候跟着来的韩彩,就露出了身子。
她畏畏缩缩的,低头闪目,点点泪光坠于眼尾,弱柳一般,扶风而立。
“妹妹!”妇人未开口,那个年轻男人倒是一步跨了上来,伸手欲拿住韩彩。
可韩彩身子灵活,腰肢一扭,就藏在了展昭身后,娇小的影子,瞬间便跟展昭的影子重合了。
注意到这一点的韩彩,忽的一笑,站着就没再动弹了。
男人扑了个空,看着如躲瘟疫一般撒腿没的妹妹,求帮助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就投向了自己的娘亲。
那老妇人立马猛虎上身,扑着过来就要将韩彩给拉出来:
“你给我回来,不就是被娘家的人欺负了一下吗,娘去给你讨公道,何必来开封府这么大的地儿讨人嫌。”
韩彩躲着,手扯住了展昭的衣襟,脸上绯红,面上看似焦急,眼里却是涟漪一阵,春弄水来湖不平。
展昭一个闪身,擒住正撒泼的妇人,衣料瞬间就从韩彩的手上滑了出去。
“大娘,咱们有话好说,若是动手动脚不小心伤了人,可是要吃牢饭的。”
妇人一时间动弹不得,那男人上前来正要讨个理来说说,展昭却是手一松,妇人顺势就扑进了自家儿子的怀里。
男人道:“展大人,我敬你是个清明的官,可也不能就这样欺负我们母子吧。”
“是啊,是啊!我的手哟,真是疼啊!”
妇人演得不错,揉着手腕儿好似真的受了伤,眼跟鼻子都快要挤在了一处。
展昭见状,一笑,顿时风吹云去月儿来,让人眼前一亮。
吃瓜群众倒吸一口气:哎哟哟,这展大人真是俊俏啊。
他淡淡道:“大娘,你揉错地方了,我拿住的……是你的左膀子。”
妇人跟男人一愣,人群爆出一阵笑,嗑瓜子的声音更大了。
“我……我不管,反正今天人你是要不把人还给我,我就住在这儿,不走了!”
男人附和:“对对,我家妹子可是有夫家的人,呆在你们这儿不回家,成何体统。”
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
韩彩这时候才柔柔开口:“娘,哥哥……”
这声小而轻,仿若风一吹,便能散了。
“我……我有伤在身,且无银两在怀,所以才呆在开封府里,让公孙先生治疗的。”说着,她飞快抬头看了眼自己的母亲跟哥哥,“在这里疗伤…….不要钱。”
说完,脸上爆红,低着头不再说话,只嘴角微微翘了起来,谁也未曾发现。
她对面前的这两人,实在是熟悉,简直到了水浸砂石而无孔不入的地步。
钱,就是他们的命根子。
他们当她是个赔钱货,生来就不待见她,自小得病受伤,都是自己生生挺过去的。
能活到今日,真真是神仙保佑。
看着吧,只要一谈到钱,还是为她花钱时,这两人一定会换一副嘴脸的。
果不其然,那妇人横着的眉眼,顿时开了花儿,上前来搓手道:
“哟,瞧我,老糊涂了,也不知道是谁告诉我说是你们关了我闺女不放,让我来取人。”
男人也开腔:“是啊,那个人真是太没良心了,你们这样好的官,什么地方找去啊!”
这变脸的速度可谓是相当快了,导致吃瓜群众竟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马汉跟王朝也是看得目瞪口呆,这人怎么跟猴脸似的,说变就变了。
展昭略皱眉,想到了关键处,试探性的说道:
“那么,这韩姑娘在此养伤三日,你们再来接人,可好?”
末了,接上一句:“我们开封府救人扶伤,分文不收。”
韩彩目光一顿,猛然抬头看向展昭,眼里黑雾缭绕,渐渐凝实成水,稠稠的,似沼泽,森冷无比。
不过片刻,她便恢复了正常,还是一副柔弱的苦相。
那妇人跟年轻男人自然同意,能少花点儿钱财,求之不得呢。
人群里,昨日来找韩彩的那个驼背男,轻轻啐了一口:“娘的,真是钻进钱眼儿里去了,没出息。”
事情发展到这儿,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人们一哄而散,韩彩的娘跟哥哥也是笑着,夸着开封府的好离去。
至人都走进了府邸,韩彩却是小跑上前,伸手牵住了展昭的衣摆,悬泪道:
“展大人,你真的,要在三日后将我送回去吗?”
她手越收越紧,盯着展昭的眼睛仿佛有血海在里面翻滚,红红的,湿.湿的。
展昭后退一步,离了韩彩至少两米远,站定了才回道:
“姑娘放心,我们已经想好了对策,你只管安心养伤,三日后,回家就好。”
马汉接道:“是啊,韩姑娘,你就安心养身子吧,别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