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Act1·红白(1 / 2)
5.
阿鸩并没有要多的时间可以用于消沉,身体稍稍好了一些后,他就选择了返回学校。
这几天在家中浑浑噩噩,他旷掉了所有的课,甚至断掉了和外界的联系。
身上的东西全都遗落在了金碧辉煌,而他根本不想要再去第二次,更不想要联系那个陌生的男人。对方毁掉了他平静却幸福的生活,于他来说,如同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教室还是在熟悉的地方,阿鸩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去,很快遇到了熟悉的人。
室友朝着他招手:“苏鸩,这几天怎么没来上课?打你电话也不接,谢老师还问起你呢……”
阿鸩低声道:“生病了。”
他的气色看上去的确不太好,整个人透着一种异常憔悴的苍白,看上去就像是大病初愈一般。
室友吓了一跳,连忙道:“现在好些了吗?”
阿鸩点点头:“好多了。”
苏鸩其实和同寝室的舍友关系还不错,多少也有两三年的同屋时光,若果不是因为陆明柯的高调追求,恐怕他直到现在,也不会选择搬出宿舍。
自然,那天电话向他求助的王传恩,也是他的舍友。
课间的时候阿鸩扫了扫,看到了坐在后排的王传恩,似乎没有想到他会看过来,王传恩吓了一跳。
阿鸩忽然离开位置,走了过去。
王传恩结结巴巴道:“苏,苏鸩……怎么了,你好些了吗?”
他看着来到眼前的人,又是慌张又是心虚,害怕这一切被戳破,拼命地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其实并不后悔做这件事情,谁让苏鸩抢走了……呢,然而只要想到那天那个气势迫人的男人,心中就有一种说不清的畏惧。
“我那天本来想送你回学校的,但是你醉的太厉害了,只能给你开了一间休息室……”
阿鸩的面色变得更加苍白了,这让他无可避免的想起来那些糟糕的记忆。他想要问王传恩,但是根本没有办法说明,接下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许是出了什么差错……
“他们还找你麻烦了吗?”
王传恩立刻摇头:“没有了。”犹豫了片刻,又吞吞吐吐道:“阿鸩,我家里老人生病了,暂时拿不出来那么多钱……”
阿鸩并不太在意的:“……没关系,不着急。”
王传恩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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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阿鸩脑海里读取到的片段,那天苏鸩根本没有一点犹豫直接选择了去金碧辉煌救人。在苏鸩看来,尽管他和王传恩的关系只是一般,但情况紧急,对方又求到了他头上,总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不管。
而苏鸩又得到了什么呢?
一杯加了料的烈酒,一张足以毁掉他的房卡。
人心呐……
一腔真心实意的苏鸩,又怎么可能猜到,自己毫不犹豫去救的同学,实际上却包藏祸心。
那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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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鸩和自己的导师进行了联系,看着他的气色实在是不好,导师特别嘱咐,让他回去多休息几天,活动的事情先不急。
他的导师名叫谢渡桥,算得上是学院里的一位大拿。苏鸩正是谢教授的得意弟子,自从进校以后,就一直都跟着他。
他暂时不想回家,于是选择了宿舍,床位还保留着,休息并不是问题。
见他回到宿舍,舍友们倒是很高兴,提议聚餐庆祝,几个人当下直奔校内老地方,改善伙食。
“苏鸩,欢迎你回到我们的大家庭!”
“谢谢!”
看着舍友们真诚的神色,被欢快的情绪感染,阿鸩的心情也变得好了一些,唇边不自觉带着点儿笑。
王传恩突然开口:“苏鸩,那你男朋友呢,他同意吗?”
火热的气氛顿时变得尴尬一片,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转向王传恩时,不由得带上了埋怨的神色。
陆明柯之前高调追求苏鸩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搬出去的时候还请舍友们聚了一顿餐。这时候苏鸩神色憔悴的决定搬回来,大家都猜得到出了问题,但十分心有灵犀不谈,小心翼翼的避开。
偏偏王传恩,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阿鸩的眼睫颤了颤,嘴唇轻轻抿了抿,说不出的脆弱可怜。见状立刻有舍友要岔开话题,阿鸩已然开口:“没有男朋友。”
似乎是想要强调一般,低低地重复了一遍。
阿鸩抬头,看着众人关切的神情,忽然间,笑了一声:“我恢复单身了。”
“噢耶,那好啦,来来来,庆祝单身!”
“单身快乐!”
众人连忙插科打诨,唯有王传恩,勉强的笑了一下,混在其中,神色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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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鸩正式搬回了宿舍,他想要借助热闹的生活,把那些不愉快的记忆遗忘掉。
这天课后,他的导师单独叫住了他,笑道:“之前挂在画廊的那幅画已经有卖家看中了,据说卖家很是欣赏。”
“真的吗?”阿鸩有些高兴,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导师允许在画廊寄卖,原本还做了一直无人问津的打算,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买走了。
“那是自然了。”谢渡桥笑着,很是高兴,“……学院的这次活动对方也十分支持,今晚如果没有事,就跟我去见识一番?”
阿鸩点头,不由自主笑起来:“您是老师,您说了算呀!”
谢渡桥见着他高兴的样子,一边笑一边摇头:“哪里我说了算呢,我也不是一言堂的嘛,咱们还是要讲究民主的嘛……噢,记得通知你的几个师兄师姐。”
阿鸩立刻答应。
这些天以来,终于遇上了一个好消息。
他也很好奇,究竟是谁会对着自己的画大加赞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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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种活动不是第一次参加了,但是阿鸩还是不由得紧张。
无他,这是他第一次有画作卖出去。
谢渡桥常常说,既然功力不到家就没有出去的必要,是以一直对他们卡的十分严格,生怕砸了招牌。
据说这次的投资人爽快且好说话,地点选的是他们常去的老地方,足可以见诚意。
包厢外已经有服务生等待,见着他们一行人过去,连忙微笑着推开门。
门内宾主尽欢,然而余光里看到主位上男人的刹那,仿佛一桶冷水顺着天灵盖瓢泼下来。
是那天那个陌生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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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川玩味的看着包厢门口处的少年。
以他的身份,起身迎接谢渡桥足以彰显尊重,寒暄之后,目光自然而然的投向了门口。
少年脸色冰一样的瓷白,让人只想要握在手中摩挲。
“谢教授,这就是您的高足?”
谢渡桥当即笑道:“对,我最得意的学生,苏鸩。陆先生之前看上的那幅画就是他的手臂……”
陆明川闻言,目光悠悠的逡巡着,自然而然的笑了起来:“喔,原来是苏鸩同学的大作呀,果然是名师出高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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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鸩僵硬的站在门口,定定的看着那个身形挺拔的男人,一步都再没有办法朝前走。
此刻,男人英俊的面容上带着微笑,言谈举止间魅力四射,于他来说,却如同地狱中的恶魔。
那一|夜的事情就如同一场梦魇,再一次在眼前出现。阿鸩拼命地想要将那件事情遗忘掉,可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有一天再度遇见!
甚至这么快。
连一个星期都不到。
陆明川风度翩翩,微微笑着,朝着他伸出了手:“常听说谢教授有一位得意弟子,久闻不如一见……”
阿鸩浑身冰凉,那一瞬间甚至产生了落荒而逃的冲动。
逃!
离开这里!
离开这个梦魇一样的男人。
可是他连拒绝都不能够。他僵硬的站在门口,他的导师回过了头。
谢渡桥对其中激涌的暗流一无所知,带着和煦的笑容,微微有一些诧异:“……苏鸩?”
阿鸩颤抖着伸出了手,被男人立刻握在了掌心,下一刻他只觉得手背酥酥麻麻,被人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一激之下他立刻要甩开,然而男人的手如同铁钳,却根本挣也挣脱不掉。
陆明川笑声低醇,意味深长:“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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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鱼贯而入。
身为教授,谢渡桥和陆明川坐在一处,而阿鸩直接选择了最远的位置。传菜口并不是一个好地方,通常苏鸩都坐在老师的身旁,然而他自愿让出,自然有其他人填上他的位置。
阿鸩坐在了最远的门边,却正正在陆明川的对面。
那个男人举起了酒杯,唇角微勾,遥遥的朝着他一笑:“苏小画家,敬你一杯。”
一旁的谢渡桥笑意连连,老怀甚慰:“苏鸩,陆先生可是非常欣赏你的画呢!”
阿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有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他,尤其是正中对着的、笑意深深的男人。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有一种全身上下衣物都被悉数扒光了的错觉,仿佛此刻正赤身裸|体的站在大庭广众之下。
谢渡桥意识到了不对劲,疑惑道:“苏鸩?”
阿鸩如梦初醒,僵硬的在唇边碰了碰,却连嘴唇都没有沾湿。
这个反应堪称是无礼之极,气氛一时僵硬。
谢渡桥不得不打圆场:“我这个弟子一向都没什么酒量……还请见谅。”
“……是吗?”陆明川似乎是笑了一声,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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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了。
满桌美味珍馐,吃在口中和嚼蜡没有什么区别,他坐在桌前,就如同在受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