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乱（2 / 2）

也不知道赵陆吾听见没有。

实际上，赵陆吾确实没听见。

一是因为BGM实在太吵，二是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

在安全局的重点调查名单里躺了足有五六年的大毒枭，夹竹桃。

在没有看到他的资料之前，很多人都不敢相信，夹竹桃实际上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十分成熟美艳的女人。

她大约是个混血，五官相当立体，头发很短，和板寸也差不了多少，估摸着有三十来岁。那张脸实在是太有辨识度了，即使是并不在缉毒口的赵陆吾，也能一眼就认出来。

夹竹桃穿了一身西装，敞开的衬衫领口半露着里面黑色的文胸，锁骨上纹了一串英文字母。她左右张望了一下，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赵陆吾不关心她在找谁，他只想知道，夹竹桃突然出现在这里是来干嘛的。

夹竹桃和徐鲸……事情总不会这么巧吧？

他突然想起在安全局里审讯那天，徐鲸没有说完的话。

“看似普通的父亲……”

看似普通的父亲做了什么？

徐至诚死于欧夹竹桃甙……

他口袋里那张揉搓得一动就往下掉末子的纸条……

徐鲸的杀人宗旨……

如果说，那个普通父亲和夹竹桃有某种联系呢？

如果说，那张纸条并不是徐至诚自己放进去的，而是他死之后有人放进他口袋里的呢？

如果说，有人既想要徐鲸死，又想要夹竹桃死呢？

这个人会是谁？

某个突如其来的不详知觉击中了赵陆吾，他感觉到自己的血液都要烧起来了。他把杯子里的酒液一饮而尽，连什么味道都没来得及品一品，就随手放下杯子，拿出了手机。

他打给了韩东。

韩东晚上十点多看到赵陆吾的电话，感情上十分不想接，但理智又告诉他不得不接，连带着声音都恹恹的：“干嘛？”

“老韩，你还记得徐鲸杀的最后一个人，那个四十来岁的男性吗？”赵陆吾压低了声音，“当初只查出他和贩毒有关系，但我现在怀疑他和云南那个大毒枭有联系……”

他没能把话说完。

因为后腰已经顶上了一个冰冷而狭长的东西。

是把刀。

赵陆吾缓缓直起身来，无视了手机里韩东一连串“喂喂喂怎么不说话了”的动静，慢慢把手举了起来。

站在赵陆吾身后用刀抵着他的男人拿过他的手机，挂断电话，然后不发一言的把那个手机丢进了旁边侍应生打扮的青年手里托着的水杯里。

他的手稍稍用力，赵陆吾不得不按照他的意思往前走。

喧闹的人群里这三个人虽然有点奇怪，但是没人关心，他们像是在身周划下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里面是几乎窒息的寂静，外面则是尽情蹦迪狂嗨的人们。赵陆吾的目光一一掠过青年男女们，但是在暗沉闪烁的灯光里，谁也看不清他此时的境况。

被夹竹桃摆了一道，他想。

扣在耳道里的微型耳麦被勾出来，毫不留情地捏碎，衬衫扣子上的摄像头挑出来，连带着那块借来的表也一并摘了，不知道扔到了哪里去。

他被推进一个包间里，里面沙发上坐着夹竹桃，带他进来的男人就站在他身后，那个侍应生则守在门外。

夹竹桃身后还站着两个男人，穿着西装，有一块微微鼓着，大约是里面套了枪。

她手里拿着烟，台湾女士烟，很便宜的那种，滤嘴是心形的，上面一圈红色的唇印，脸在袅袅的烟雾里模糊了一半。赵陆吾还保持着双手微微抬起来的样子，并没有开口说话。

“我原本以为先来的会是徐鲸。”夹竹桃开了口，她的声音是典型的烟嗓，又哑又低，带着懒洋洋的尾音，“没想到，居然还有条子？”

桌子上放着嵌金的水晶烟灰缸，她在烟灰缸里磕了一下，露出手腕上半截百达翡丽的表带：“徐鲸在哪里？”

赵陆吾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夹竹桃抬起眼，深棕色的虹膜在灯光下折出冷冽的光：“你不知道？”

包间里的气氛瞬间绷紧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