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日暮藏山远（65）（1 / 1）

安亦老继续道：“薎，你可知我是谁？”

薎努力让视线聚焦，渐渐地她看到一个宽阔的胸膛。肌肉纹理清晰，乳首似乎在一眨一眨，肚脐好像也在一张一合。所有的一切都在与记忆中的那个躯体慢慢吻合着，薎的呼吸变得急切起来，怀疑之中透着祈祷：“刑天？你是刑天！”

“我是，我就是多年前被你封在寒玉里的刑天！原来你还记得啊！”安亦老用怨毒的声音说道。

“不，不是！”薎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我是想让你永生啊，我爱你啊，我不想让你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啊！”

“所以你现在还要把我拉入火海？像多年前你把我封入冰玉中一样，丝毫不考虑我的想法？”安亦老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你这狠毒的女人，你不仅把存有我肉体的壶扔在火里，你还要让我的灵魂忍受烧灼之苦！”

薎被这话噎得哑口无言，她从没想过自己一片苦心到了刑天这竟然成了一种折磨。

安亦老继续往垂死的骆驼上压稻草：“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就像当年一样，哈哈……哈哈！”安亦老发出疯癫的笑声吓得安归休都倒吸一口冷气，“我又要死了，被烈火灼烧而亡，哈哈——哈天帝，我终究敌不过你！天！帝！”

薎的瞳孔一缩，心脏通通狂跳不止，喉咙也酸得发紧；她颤抖地松开了手，用脆弱到发颤的声音说：“走吧！是我，是我对不起你……”她的眼眶渐渐被泪水填满，“可我真没想害你啊！我爱你——求你相信我。”

薎慢慢撑起残缺不全的身体，爬向那个玉壶，蓝色的火焰把她紧紧围住。当薎摸到玉壶时，她把它紧紧按在胸口，有气无力地说：“好想把你的肉身也还给你啊，可我已经没有力气啦……”薎露出了绝望的表情，“予我做个念想吧，求你……”

就在这一瞬，她那乞求怜悯的目光直击安亦老的命门，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真正的母亲。她当年是否也是这么可悲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她是不是也求他在自己的生命里留下一丝痕迹？她是不是也这样如此绝望而深沉地爱着那个男人？而他父亲是否跟现在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一样，冰冷而绝情呢？

安亦老鼻尖开始泛酸，他清了清嗓子：“留下吧！还有，”然后他的指甲攥进手心，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我也爱你！”

这四个字，也不知道是在骗谁。

薎的眼睛慢慢睁大，瞳孔中漾开喜悦与惊愕；她一把拽下自己的巫师袍，用力抛向安亦老：“它会替我一直守护你，只求你别忘了我……”

就在安亦老抓住巫师袍的一瞬间，幽蓝的鬼火吞噬了薎毫无防备的身体，薎在甜腻的剧痛中葬身火海。

安亦老无力地抓住巫师袍说：“上去吧！”

用情至深之人邂逅了心怀鬼胎之人，就是有心人遇上了“有心人”，各有所失且各有所取；但其中的欲网心结，日后必将成为难以对等的情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