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7e（2 / 2）

“你好，很抱歉打扰你，我没地方可去了。不会打扰你太久，就在这儿呆一会儿。”她冲面色苍白的男人悲伤地笑了下，“谢谢你。我能坐这么？”

“请便。”

他犹豫一会儿，还是开口：“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是说，如果你想。”

“没什么大事。我跟一个坏人吵架了。”说完女孩又笑了，笑得苦涩。“他不坏，他是个很好的大人。我很坏，我是个任性没长大的孩子。我伤了他，虽然我比他难过多了。”

克里斯蒂娜没想到面前的这个男人此时正暗自懊悔自己的过问，因为再多的关心他就表达不出来了。望着他紧张得不知所措的样子，悲伤之余她觉得惊奇。他一点也不像她认识的大人那样对待别人游刃有余，他甚至不比自己好。她从他极力不与人对视这一点看出来的，以前就发现了。他好像一只，叫什么来着？獴，没错。虽说她只在课堂上学到过这种动物。他就像獴一样瘦长的身体，外形无害甚至很乖，可充满警惕。

但他信任我。她想。不能再让眼睛那么红了。她挤出一个微笑，问他：“之前柯尔特改得超级棒，你能让我认识你手下的那个厉害人物吗？”

他盯了她很久，久到她想从位子上站起来，以为自己要被拒绝了，结果他说：“你跟我来吧。”

他们穿过长长的门廊，走进两道暗门。她渐渐觉得兴奋，瞧着他，拨了大提琴的几个音和抽出了组成金属文字墙的十几个金属条，便迎来了一重接一重新天地。用大提琴和中国汉字！密码的气息就如同古老的艺术，把冰冷的高科技隔绝在两道门外。终于，她见到了，古朴缤纷。她的心因此狂跳起来。

那是一个昏黄的枪支世界，木色色调犹如回归19世纪。形形色色大小不一的暗格堆积了目所能及的全部墙体，木质的，金属的，玻璃的，甚至包括部分地板。一些暗格被拉开，她能认出一些，古如著名的勃朗宁和鲁格，新如霍尔登在档案里记录的能让人瞬间汽化的最新型号。她试着将一个很小的格子拉开一点，瞥见拳刺枪柄和枪管上方匕首的寒光【3】。

她被惊到说不出话。

如果让克里斯蒂娜用一个词单纯形容这个房间，她会说是“迂回”。她沿着出其不意的拐角，一路曲曲折折缓缓向前，房子的主人在她身后。终于，她来到尽头，偌大一把狙击步枪横在桌子上，一个人正认真旋拧螺丝。感受到注视，他的动作顿了顿，停了。

“奥古斯特，抬起头来。”

于是她见到一张非常年轻好看的脸。

她笑：“你叫奥古斯特？真巧，我在八月【4】得到的柯尔特。是你改装了我的柯尔特-巨蟒对么？”

年轻人看向屋里的另一个人，过会儿他说：“是的。”

“那些……我能看看吗？”克里斯蒂娜注意到他手边放了几把袖珍手枪。

“请便。”“咳。”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年轻人马上垂下头说了声对不起。克里斯蒂娜询问地看向身后的男人，他思虑了几秒。“……算了。”然后消失在另一堵暗格墙后。

年轻人告诉她，这些枪都是房间主人的一些珍藏品，还包含着一些非常好用值钱的物件。同样的房间还有两间。而他，则负责为一部分枪支做改装，以适应不同顾客的需要。

她点头，指腹轻轻摩擦着手中一支口红手枪光滑的表面，她被改进得可以装三发微型空尖弹【5】,女孩想象着被她击中的巨大折磨忍不住打颤。她美丽且危险至极。

突然，女孩感觉到有道浅小的凹面纹路。细瞧沿着纹路反射的金色光泽，她发现这是一个细幼的符号，它形似一个“7”和一个小写的“e”。\"7\"的开端往下弯了个勾。

“这是什么意思？”

年轻人盯着它，小心翼翼地抚摸它。“我不知道。”他说。

克里斯蒂娜拿过一把普通手枪，在枪管下方靠近扳机的位置也摸到一个“7e”，没多久她发现身边的枪都藏了这个符号。

“我的枪上也有吗？”

“嗯。”

“你为什么要刻这个？”

过了很久她才听到这个年轻的男孩：“……因为它是我唯一拥有的东西。”轻轻地，不带任何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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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补偿是一种心理适应机制，指个体使用不同方式来追求弥补真实或想象中的不如意部分。

【2】安卓，Android，用来和Robot（机器人）区分开。其实同为机器人之意，不过在PKD的Do Androids DreamElectric Sheep?里被翻译成仿生人

【3】阿帕奇（Apache）手枪，集合了匕首，拳刺以及左轮手枪三种功能于一身。上文提到的勃朗宁和鲁格都是历史上的著名手枪，下文的口红手枪也是真实存在，为上世纪60年代间谍手枪之一，不过装微型空尖弹是作者不负责任的狂想。私心推荐去看机械工业出版社出版的《名枪的故事》，内容丰富，图片极美……

【4】August

【5】由于会给伤者造成极大痛苦，在1899年《海牙公约》中，空尖弹和达姆弹同因反人道主义精神为国际所禁止（美国好像没签这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