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溯回钟（十八）（1 / 2）

张文涛好像已经失去语言和行动功能，仔细看才能发现他抓着的床单在微微震动，他喃喃自语着什么，不过两人已经没兴趣听了。

赵弈冷笑道：“你们这对夫妻真有意思，不约而同地找着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让自己良心好受一些，我承认你们可能确实是相爱的，但我实在是看不懂。张先生，你爱的到底是你妻子的身体，还是她的灵魂，你自己都不见得分得清吧。或者说，你只是想说服自己，你还爱着她？”

张文涛不再试图反驳，“刘芳苓”的所作所为似乎已经超出了他的大脑负荷，他呆坐着，一句话都不再多说。

穆承安居高临下地通知道：“介于你的行为引发了你妻子的觉醒从而造成一系列暴乱，你难逃其咎，一会警察局会有人过来，具体定个什么罪，你好好想想怎么跟他们说吧。”

张文涛浑浊的眼球转了转：“我的妻子？真正的……苓苓？”

“对，一个被你和假刘芳苓一起出游场面刺激到的厉鬼，”穆承安说，“不过估计你也没机会见到她，她的罪比你严重多了。你的妻子，本可以安安生生地等到执念消失轮回转世，是你多此一举，让她陷入了万劫不复。”

张文涛的嗓子已经喊哑了，他发出了一声古怪的、像野兽一样的嚎叫，然后好像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一般，慢慢沉寂下去。

“最后一个问题，张先生，给你这张符纸的人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穆承安俯下身，张文涛缓缓抬起头，瞳孔里倒映着两个缩小的穆承安，像个牵线木偶一般呆呆地说，“我不记得了……那天之后我就再也想不起来他的样子，就记得黑色西装，好像……有点邪气，脖子上挂着一块八卦盘形状的玉。”

穆承安没再多说，与赵弈一同毫不留恋地离开，留下张文涛低着头，歪七八扭地趴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现在健康了？”赵弈心情有点沉重，“是因为渡魂香吗？”

“对。渡魂香的祈福之力很强大，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医治一个张文涛自然不在话下。那人教给张文涛的应该是道家邪术，献祭自己生命的，如果最终成功了，那张文涛的灵魂会泯灭，这钟则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正说着，他们走到了餐厅，古董钟已经停止走动了。它现在身上锈迹斑斑，死气沉沉的，穆承安刚碰到钟身，它便自己掉了下来，指针上的符纸也散落开来。

这是一张有点脏的普通黄色符纸，朱砂也不是什么好朱砂，从这张符纸上看不出任何可以追溯其来源的可能。穆承安只得放弃，将符纸小心翼翼地折叠好放进外套口袋里，和赵弈一起把沉甸甸的古董钟抬起带回冥灵。

这钟的事情不一般，穆承安掌管渡魂香上千年，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特殊的异宝。没了张文涛的献祭，钟自然也就没了灵魂，怎么处置就成了个大问题。

一件能回溯时间的异宝非同小可，祖虹推脱说还要查追杀刘芳苓的冥使的事情，自己先行溜了，穆承安没办法，只能放弃和赵弈相处的时光，自己前往冥府向冥君汇报情况。

人间到冥府只有一个入口，没有脸的摆渡人穿梭在忘川的两岸之间，不声不响地载着一波又一波的“客人”渡河。

忘川是一条深不见底的长河，环绕着冥府转了一圈，自己头尾相接，生生不息。传闻忘川是盘古开辟天地时不小心劈歪的一斧子，却阴差阳错地分开了人间和冥府，让鬼怪有了栖息之地，也使人间免于魑魅魍魉的祸害。

说来奇怪，虽然处在黑暗的幽冥，忘川的水却非常清澈，像传说中的无根之水一般，无欲无情，折射着人最本真的内心。

忘川之上，除了摆渡人无人能过，连冥君都不例外。穆承安只能等在岸边，看着摆渡人以均匀的拍子划桨，慢慢驶回来。

“看来近日，你那里发生了不少事啊。”冥君是一个儒雅温和的中年男子，广袖深袍，背着手站在一个案牍前，“今天来找我又是为了何事？”

穆承安双手抱拳，对着冥君恭敬地长作一揖：“人间有一异宝现世，能回溯时间，逆天改命，实在太过蹊跷。而且不单如此，此异宝还能被施加换魂之术，已有成人之相，我等不敢随意处置，因此来请示冥君。”

冥君听罢，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确实不正常。可是毕竟是人间的东西，拿到我这里也不妥当，你和祖虹安排好，且先收着，严加看管，务必不能再让凡人染指。”他拍了拍穆承安的肩膀，“你们两个的实力，我是信得过的。”

他这么说了，穆承安只好同意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冥使的事本来应该是祖虹的职责，然而他心中总是无端有些恐慌，反正已经到了冥府，他索性就一并问了：“冥君，关于冥使的事……”

“这个啊，”冥君轻咳一声，“冥使的动向我从不过问，这回让人钻了空子，我自会查清楚，得到消息后，我会通知祖虹的，你也无需太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