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溯回钟（十二）（2 / 2）

“我也差不多，”赵弈沉吟，“刘芳苓来我这里买过两次东西，别的就没有了。这个世界里时间的问题你发现了吗？”

“嗯。和刘芳苓本人的情况大致对应，比如所有人的时间都晚了一小时，和不停重复的八月二十七号。我总觉得这事和鬼怪关系不大，多半是刘芳苓或者张文涛他们自己搞的鬼。”

“连你也不清楚？”赵弈走到奥山花园门口，“这就是你们住的地方？”

“对，”穆承安刷开自动门带赵弈进去，“术业有专攻，我精通鬼魂方面的知识，但不擅长这种特定现象。引发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有很多，没法一概而论。”

“哦，”赵弈迅速总结出重点，“意思是你不知道。”

“……”虽然穆承安很想在心上人眼前无所不能，但是这会他确实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略黑了脸，不情愿地点点头。

赵弈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不用在意。他跟着穆承安在这迷宫一样的小区里东转西绕，问道：“那我们留在这里大眼瞪小眼也不是办法，回到现实把张文涛抓出来问问不就好了。”

“不行，冥府来人间是来蹭气运，不是来结仇的。现实世界里，不管是不是罪有应得，在得出结论前都不得随意惊动人类，这是硬规矩，天大的事都不能违背。”

“那潜台词就是意识世界里可以随意是吧。”赵弈突发奇想，“我们能不能在这个世界里恐吓一下他俩，比如绑架什么的？”

“……”一个人的流氓本色，看来跟他小时候是不是颠沛流离混迹乱世，并没有太大的关系。穆承安沉思了一番，竟然觉得这可能还真是个……不错的计划。

他们俩来到穆承安家门口，锲而不舍地敲了好一会儿对面的门。大概是被催命符一般的敲门声弄的实在不耐烦了，刘芳苓家的大门砰的一声打开，怒气冲冲的张文涛走了出来，没好气地问：“你们找谁？”

他面色不虞，然而面对着他的穆承安看起来比他更生气。

穆承安将自己生前作戏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高傲地抬起头，愣是将身上一百来块钱的衬衫穿出了高级定制的效果，用看蝼蚁的眼光瞥了一眼张文涛，冷笑道：“你自己做的事，自己应当清楚。你家门晦气缠身，留了不该留的东西，作为邻居，我可不想受你的牵连。”

张文涛脸色蓦地变得煞白。他气急败坏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赶紧走，不然我报警了！”

随后大概是刘芳苓在屋里问了句什么，张文涛回过头喊了一句“没事”，压低声音对穆承安喝道：“我不知道你在这造谣这些有什么目的，我什么都没干，你别想在我这儿骗吃骗喝！”

穆承安不咸不淡地回道：“张先生，你不觉得你的态度有点太激烈了吗？怎么了，做贼心虚？”

张文涛不愿和他多纠缠，低声警告道：“你要是再胡说，我就真的报警了。那些关于晦气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留着跟警察说去吧！”

防盗门“砰”地一声在眼前砸上，碰了穆承安一鼻子灰，估计张文涛今天是不会再开门了。赵弈不爽地“切”了一声，跃跃欲试：“要不真的试试绑架？”

两人毕竟没有这方面经验，只能面面相觑，无计可施。他们回到吴瑞林的家，开始梳理这几天的成果。

穆承安随手拽过桌上一张尤有空地的白纸，随手写上一小时、钟、八月二十七号、心虚的张文涛等字眼。他的字迹苍劲有力，信手写来肆意潇洒，和他本人的外表倒是不大相符。

赵弈想起自己曾经摔碎的玻璃杯，提议道：“既然我们知道在某一个时间点，这个时间会读档，不妨今晚守着看看？”

“还有关于时间的问题，”穆承安在“一小时”上画了一个重重的圈，“早晨和傍晚的天色我看得比较明确，可是如果重置的时间点是在夜里，那连我也分不清楚了。”

“额，”赵弈有点一言难尽，“那你为什么不趁你能分得清真正时间的时候，把你手上的表调到正常时间呢？”

“……”穆承安脸上飘过一丝一闪而过的尴尬，随即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默默把手表调早了一小时。

赵弈给孙林的父母打好招呼，坐在吴瑞林家里，静静地等待着那个时间点的到来。他们在面前放好一张撕碎的纸，视线时不时扫过穆承安的手表，看着指针一圈一圈，依次转过八、九、十、十一、十二……

“滴答”一声，客厅里挂着的石英钟的时针和分针正好在重合于数字“XII”，穆承安的手表也指到了凌晨一点。

两个人的脑海里都听到了一声极细微的咔嚓一声，仿佛是钟表内部的齿轮轻轻地扣合在一起，面前纸张的碎片像是倒带一般后退缝合，逐渐组成一张完整的白纸。

与此同时，穆承安感觉精神异常得困倦，他勉力撑开眼皮，用最后一丝力气往赵弈的方向看去，然而还是没能抵挡这诡异的回档法则，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赵弈果然已经不在那里了。

穆承安在睡梦之中握紧双拳，哪怕知道这是在一个完全虚构的意识世界里，再一次失去赵弈的感觉还是让他浑身冰冷，全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经都叫嚣着，不得安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