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阴阳玉(六)(1 / 2)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小小的孟婷出现在视线里。孟婷几乎是一看到他就冲了过来,想抱起他——当然没抱动,然后搂住他的身体,对父母喊道:“阿咪!妈妈你看!阿咪来找我了!”
就和孟婷叙述的一样,一番争论过后,十分溺爱女儿的夫妻俩无法,只好妥协,答应带猫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弈感觉阿咪的心跳加速了,喘气也更加粗重。尽管它一直保持着堪称端庄的坐姿一动不动,却好像非常紧张,直到孟父答应孟婷的要求,他才觉得身体的每一寸神经都放松下来,尾巴也随着好心情一晃一晃。
孟父认命地抱起猫,尽管这具身体已经在努力吸气使自己轻盈一点,然而不知道是伙食太好还是毛色加成,孟父起身时身体还是一个踉跄。阿咪僵着身体一动都不敢动,乖巧地被带回了家。
此后就是一番鸡飞狗跳的折腾,阿咪全程不叫不闹,让去哪就去哪,对孟婷更是依恋得不得了,赵弈跟着它又是撒娇又是被撸毛,心里不禁一阵恶寒。
这猫到底什么毛病!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谢孟婷的太奶奶没有把这肥猫阉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何为“风吹蛋蛋凉”,以及屁股后面某个部分暴露在空气中的奇妙感觉,这种裸奔的耻辱简直要把他逼疯。
猫并不能理解人类的困扰,阿咪迈着猫步转遍了家里每一个角落,闹腾的一天终于画上了休止符,夜晚躺在临时搭建的猫窝里,过度兴奋的阿咪总算安静下来,带着身心俱疲的赵弈进入梦乡。
天色大亮时,赵弈才悠悠转醒,阿咪已经没在猫窝里了,周围环境变了番模样,昨天折腾猫造成的杂乱已经不见。
阿咪蹲在门口,一双竖瞳紧紧盯着大门。
这猫一夜过去好像又富态了点,前腿险些够不到地面,但它还是尽量保持着高傲的姿态,对门外的入侵者严阵以待。
大门被拉开,跟着埋进门槛的双腿往上移视线,赵弈猝不及防地和九年前的自己来了个对视。他这才后知后觉,离上一个时间点已经跳过去了一年,现在是他自己刚搬来孟婷家的时候。
和记忆中一样,阿咪拱起背,对着不受欢迎的赵弈发出了威胁的吼叫。这种感觉真是奇怪,他站在别的视角仰视十四岁的自己,那时候的他很颓废,垂着头,手上拖着一个行李箱,局促地僵在门口,消瘦的手背上泛起青筋。
阿咪的心跳很快,与其说是厌恶,不如说是恐惧。赵弈感觉它的四肢都在颤抖,强忍住落荒而逃的想法,顽强地守在领地门口。赵弈一直都不受动物的欢迎,但这只成了精的猫居然怕他到这种程度,还是让他觉得新鲜。这难道就是穆承安所说的“煞气”?
赵弈记得,面对阿咪的敌意,当年他出于不想惹是生非的目的,退让了。然而当他上移视线,惊讶地看到“自己”并没有如记忆一般向后退了一步,而是蹲下身,仔细地端详着阿咪。
四目相对,赵弈发现“自己”的眼睛好像哪里不对,他本人的瞳色偏浅,而面前的眼瞳深不见底,漆黑一片。
这下他和阿咪都感觉极度不自在,直到孟婷喊了一声“阿咪!”,一人一猫才终于解放,撒欢似的奔向孟婷。
猫咪绕着孟婷的腿转圈,还时不时露出肚皮卖一个十六斤的萌。赵弈强忍住羞耻,用余光盯着那个不像自己的自己。
然而后面的事和之前一样,“赵弈”寡言少语,与人交流多半是“嗯、哦、好”之类的单字,很少发表自己的见解。他一直垂着头,赵弈的视角看不到眼睛,只好暂时作罢。
可是自己什么德行自己最了解,年少时的赵弈固然不爱说话,蠢蠢欲动的本性是掩盖不了的。眼前这个“自己”却安静的仿佛一尊坐化的佛,宁静到连呼吸都微不可闻。
这里并非现实而是孟婷的意识,孟婷很信任赵弈,因此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他成了孟婷想找的阿咪;如果孟婷足够相信穆承安,那么穆承安是否有可能,成为和孟婷关系不错的赵弈本人呢?
之后的日子里,赵弈潜伏在阿咪身体里,一边和阿咪原本的意识作斗争,一边观察身边的“赵弈”。
“赵弈”大体上和原本自己的所作所为并无二致,但是他多了个爱好,就是看着炸毛的阿咪发呆。
赵弈从没像这几天一样把自己的样子看了个够。被逼着炸毛磨爪,明明吓得瑟瑟发抖但还是要强撑着不让敌人发现,这种感觉糟透了。
阿咪还在为自己的勇敢沾沾自喜,身为人但被迫同化成猫的赵弈却很是难受,特别是阿咪概念里的大魔王还顶着他自己的脸。
阿咪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威胁声,冲着“赵弈”龇牙咧嘴。“赵弈”看了它一眼,突然伸出手,轻轻在阿咪头上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