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顾长书这一次是被堵在家里了。

面前的人都是街上有名的混混，平时谁都不敢招惹他们。顾长书的舅舅欠了他们二十万的高利贷，年中借的钱，到了年底这几天，追着要还八十万。

舅舅自觉还上，连夜逃跑，丢下了舅妈和外婆，连自己三岁的女儿也不管了。

顾长书现在成了家里唯一的男丁。

没办法，顾长书家是贫困户，一家七口都挤在政府恩赐的八十平米的房子里，自己是个十八岁的大男孩，要照顾外婆和一干弟弟妹妹。

他不能逃。

小混混里有一个染着金黄色头发的人，皮肤黝黑，衬得那黄毛干枯蜡黄，毛毛躁躁。顾长书看他在几人里颇有些威望，猜测他是混混头儿。

黄毛手里提着钢管，敲在门框上梆梆作响。屋里马上传来小孩子们歇斯底里的哭叫，顾长书被震得头皮发麻。

他回身看了看屋里，舅妈哄孩子哄得焦头烂额，他用眼神示意舅妈冷静，一个人走出了房子，轻轻把大门关上。

原本因为站了几个混混儿拥挤的楼道顿时剑拔弩张。

顾长书故作冷静地开口：“各位大哥有什么事吗？”

黄毛嘴里叼着一根烟，上下打量着他，发现顾源这个外甥虽然是穷养的，但是长得细皮嫩肉，眉目清秀，倒像个富人家出生的孩子。

他流里流气地说：“什么事？你舅舅欠的债，是不打算还了吗？”

顾长书深深叹了一口气，给这几个人鞠躬，“这债是我舅舅欠的，你们也应该找他要。街坊邻居都知道他卷铺盖走人了，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看见了，都是老人和小孩，哪有钱还给您？您要是愿意等，就等我大学四年毕业后找到了工作慢慢还给您了。”

“切，”黄毛后面的红毛说话了，“这年头欠债的人才是大爷，还得等您赚钱了才能还上。你舅舅都跑了，我们不找你找谁啊？”

“那没办法了，”顾长书两只手握得紧紧地，手心里都是汗，“要钱，我们是真的没有。”

黄毛举起手中的钢管重重地砸在顾长书的背上，“没有钱，就用命来还！”

顾长书被这一棍直接打趴在地，手肘撑了半天没撑起来，接着是一阵狂风骤雨般敲打在背部和腹部的击打。慌乱中，顾长书只能分辨柔软的触感是拳头，软中带硬的是混混们穿的仿古皮鞋，硬邦邦的是他们手中的钢管。

他没想过求救，贫民区的人没有故事里和新闻上说的那样不堪，他们一样相互友爱、互相帮助。只是这些混混是舅舅惹来的，亡命之徒，不怕手上沾血，别人惹不起，又何必再牵连呢？

他只能盼望着舅妈拨打的警察局电话不占线，救援的警察快一点到，这样他的伤会轻一些，医药费也少一些。

不知道谁的鞋尖踢到了他的右侧蝴蝶骨，那个地方传来一阵酸胀的刺痛，马上就转化为刺向大脑神经的一束利剑，顾长书只觉得大脑一会儿收缩一会儿膨胀，不会发声的脑细胞在大声尖叫，前所未有的剧痛支配了他的全部身心。

“救救我。”他听到门后弟弟妹妹们越发失控的哭声。

“救救我，”他想到自己还没有收到大学通知书，还没有见过终端，还没有上过星网。

他的人生还没开始，他不想现在就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