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流花（2 / 2）

“起来吧。”

“是。”

“三哥！”

传来熟悉的声音，梁玉琨眼神微动。他笑着转过身，果不其然看到小七招着手向他跑来。

“三哥！”扑进梁玉琨怀里，梁玉琼甜声问到：“三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梁玉琨抱起梁玉琼，答到：“我来这里，采流花。”

“流花？”

“嗯。”梁玉琨点点头，“本来是打算做成糕点，给你送去的时候看望你。没想到，倒是先遇上了。你这一大早，去哪里玩了？”

“我去找五哥了。”

“五皇子？”

“嗯，我给五哥哥送了个手炉。”

梁玉琨一听，立刻冷下脸来。梁玉琼见他心情不好，小声问到：“三哥，怎么了？”

“无事。”梁玉琨叹了口气，“只是见你与他人亲近，有些高兴。”

明明就不是高兴的样子……

梁玉琼抱着三哥的脖子，想了想，笑着说到：“三哥哥教小七做流花糕吧？”

“嗯？”梁玉琨愣了一下，“你怎么想学做流花糕了？”

“芝兰古泊今深加，烟波平湖曰流花。春暮残红缤纷谢，一泓碧水泛落花。”

梁玉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啊，嘴巴是越来越甜了。”

“那三哥不生气了？”

“我方才是骗你的傻小七。”梁玉琨捏着小七的脸，“我怎么会真的对你生气？”

梁玉琼闻言，更是往梁玉琨怀里蹭，笑着道：“我就知道，三哥与大哥一样，都不会生小七的气的。”

梁玉琨表情一滞，可瞬间又变回那温润如玉的表情，“那你是更喜欢太子，还是更喜欢我？”

“都喜欢！”

“若非要选一个呢？”

“嗯……”梁玉琼犯了难。他初到帝京的时候只觉得孤单寂寞，无依无靠，好在有大哥和三哥一直照顾他。大哥于他，长兄如父，对他疼爱有害。而三哥……

三哥是心中的光。

见小七呆呆地看着自己，梁玉琨觉得自己问的确实有点过分了。“不管如何，我总是最疼你的。”梁玉琨笑着说，“走，咱们去做流花糕。”

人生在世，总会有那么一次怦然心动，一瞬间成为往昔，错过的必会成为遗憾，想念的是一个人，不甘的是一个人。心中的那片光化成心尖的一滴血，正如抽丝剥茧，思丝入扣，求不得，忘不掉。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若是时光变得再快一点，从那懵懂的小孩童变成青葱的少年郎……

“七哥，你等等我！”

“负屃，你跑太慢了！”

今日少年已长成，梁玉琼一边跑在，一边回头看他八弟。梁玉珅显然是追不上他七哥，实在是跑不动了，停下扶着一棵树喘气。“七哥，我实在是跑不动了。”

“这离城门还有一段路呢，你怎么能跑不动呢？”梁玉琼跑到梁玉珅身边，拖着他就要往前走。梁玉珅忍不住求饶，“好七哥，你饶了我吧！不然你先往城门去，我一会儿追你！”

梁玉琼抬头看了看太阳，“那好，我先去了啊！”

“你快去吧！”

看着自家七哥飞快地跑远，梁玉珅一边揉着腿一边感叹：七哥跑的可真是快。

怕是只有紧着去见心上人的时候才会这么着急。

正北朱雀门前，聚集着官员——一年前齐王梁玉琨奉陛下旨意，出使安南国，而今回帝京，迎接的队伍站在宫门两侧，毕恭毕敬地等着出使队伍归来。

梁玉琼偷悄悄跑上城门，寻了一处看得清楚的地方。他远远看见那浩浩荡荡的队伍，却看不清领头的人是谁，不觉心中发慌。直到那队伍逐渐清晰，他看见最前头那身着青色朝服的人，喜悦之情涌上心头，他的目光就追随着那人。

梁玉琨亦是早就看见了站在城楼之上的七弟，他招招手，小七便跳着挥舞着双臂。

“恭迎齐王殿下回京！”

“本王出使安南，今特回京复命。”梁玉琨谈吐依旧那么温润如玉。他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墙角——梁玉琼早已经躲在那里，见他往这边看，用气声叫了声“三哥”。

梁玉琨不禁嘴角上扬，却又立刻恢复姿态，“本王要先进宫见陛下，还请诸位恕本王怠慢。”

见人向这边走来，梁玉琼赶紧躲到墙后。他正想着待会找什么借口糊弄太傅自己未参加早课，就听得熟悉的声音飘过。

“傻小七。”

他身子一滞，偷偷露出头看走过的队伍，只见梁玉琨回过头对他笑了笑，又转过头继续往前走了。

梁玉琼只觉得这一笑撞了一下他的心口，甚至让他有点气——你才傻呢！

彼时他十二岁，正是脱离孩童稚嫩的年龄。日子渐长，不知走向哪里，悸动的心却愈加强烈。

那一点光，是会照亮前路，还是只是自己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