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刀 斜阳却照深深庭院（1 / 2）

他做了一夜噩梦，起床洗漱时才迷迷糊糊地发现自己家的镜子不知什么时候裂了条缝。

他凑过去看了一下，伸手摸摸，心说可能是热胀冷缩，然后关灯出了厕所。

光线略暗的空间里，那条裂缝闪过一缕幽绿的光，快得像是人的错觉。

晚上，他下班回家，放了一池热水打算洗去一身疲惫，脱衣服时一不小心，随身带了二十多年的玉佩掉了下来。

他蹲下一看，才发现原来是红绳磨损过多加之他脱衣服动作太大，绳子断了。

浴室的镜子突然“咔嚓”一声，裂缝更大了。

他虽惊讶了一下却没在意，心想都是“21世纪”还信什么牛鬼蛇神。

男人躺在浴缸里，在氤氲的水汽中，意识越来越混沌。

透过一层缥缈的水雾，他好像看见自己面前站了个人。

从衣服到鞋子，都是一身黑色，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如果他仔细看，会看到这人烧焦的发尾。

男人看着浴缸里的水慢慢涨起来，淹过他的喉咙，漫过他的口鼻。

原本温热的水变得冰凉，凝固了他的血液，让他动弹不得，只剩下一双眼睛，眨也不能眨地看着面前这个黑色衣服的人。

那人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站在他面前。

少顷，不知手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玻璃球，从他的指尖落下，然后落在浴室的瓷砖地板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再精确地回到那人的手中。

就好像那人手心带磁，那玻璃球完全不能脱离他的掌控一般。

那颗珠子不断地落下又收回，碰撞声在小小的浴室里形成回音不停地萦绕在耳边，频率越来越快，要把人的耳膜都震破了。

男人想要闭上眼睛却只是徒劳，浴室突然恢复了安静。

他长长地舒口气，那黑衣人却突然凑到他眼前，两人间只隔寸许。

那掩藏在微长发丝下的，是一双绿色的眼睛……

传说，最厉害的鬼，眼睛就是绿色的。

他立刻被吓得六神无主，一口气接不上来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而死了！

然后他挣扎着，醒了过来，浴缸里的水都已经凉了。

他瞪大了双眼，反复确认，才敢相信刚刚那些场景都只是一场梦，他慢慢从浴缸起身，擦尽身上水珠穿上浴袍，耳边似乎还萦绕着那种奇怪的声音，挥之不去。

他擦头发的动作顿了顿，才惊恐地发现他听到的声音并不是幻听，而是从楼上传来的。

一下一下敲击在地板上，传到他耳边。

窗外吹过一阵风，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裹紧身上的浴袍躺在床上，耳边的声音听习惯了倒像是什么催眠的魔咒，让他慢慢陷入梦乡，脑海里渐渐浮现一些不知道属于谁的记忆。

他看见一个小男孩孤单地坐在荒凉的院子里，手里有一个小陀螺，他用胖乎乎的手去转动陀螺，嘴里模拟着陀螺高速旋转时“呜——”的声音。

小男孩很快就感到无趣了，他呆呆地看着院门口，期待着有人进来，不管是谁都好。

小男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走出去，更不知道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进来过。

他看看背后那栋破旧的房子，有烧焦的痕迹，经过多年的风吹日晒雨淋，早已辨不出原样。

院子门口的那棵树，半边是被炙烤过的模样，另一半伸出墙垣，生机盎然。

在这个院子里的，都是死物，只有他是活的。

或许，他自己也不是活的，只是他不知道。

一只鸟停在枝头，小男孩期盼着它能飞进来，那鸟似乎是注意到他的视线，猛的被惊走了。

突然，一个圆珠子就从院门下窄窄的缝隙里滚了进来。

像是心里的愿望被上天满足了一般，小男孩高兴地跳起来，蹦蹦跳跳地跑过去捡起那个珠子——透明的，里面有幽绿色的花纹，在阳光下十分好看。

“吱嘎——”

生满铁锈的院门被推开，一个看上去比他大两三岁的男生停在院门口，但并未走进来，说:“你可以把玻璃球还给我吗？”

小男孩看看手里的东西，暗暗记下了这个叫“玻璃球”。

但他并没有立刻还回去，他和男生做了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