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林芝端了药来，站在唐景门前，没敲门。

她在门外，听着门里的对话，脸上一片木然，没什么感情。

“大哥与唐穆春连成了一气，要推严家这位流落江湖的皇子坐上王位。此事一荣俱荣，一辱……唐门这几百年来的建立的安宁，就都得破了。”

“……”

“你说，他们能成功吗？”

“……”

“……只是可惜，无论成败与否，我都看不到了。”

林芝咬了唇内肉，抬手欲敲醒房内的寂静，后来又不知怎么，手僵了僵，直接推门进了。

唐景太过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此番动静才若惊醒，见了来人，眉头一皱，冷声冷气责怪起来，“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我之前教你的你都忘记了？”

林芝把那药碗往桌上重重一放，深褐色的汁液晃荡起来，泼到了桌面。她扬起脸，刚想反唇相讥，却被心底那些经年已久的酸涩糊了眼，堵了喉。

唐景看着林芝的眼，神色稍有松动，却不过一瞬，就装起了一副铜墙铁壁。他反手把桌上的药碗掀了，激起的药汁溅到了唐怀新脸边。

唐怀新也不敢去抹，只是继续低眼看着地面。

“你先出去。”唐景的话里没有点名道姓，可唐怀新知道，这话是对他说的。他站了起来，没有多看书房内另外的两个人，退了出去。

林芝想等着他远离，可等着等着，眼睛里的水汽却越等越重，她咬了咬自己的舌尖，把泪意逼了回去，而后一字一顿地开口道，“我可以治好你。”话未必，已碎成咽气。

“哦？”唐景挑了眉，手从身侧转到了林芝皱起的眼眉，流连起来，温柔的不像是那只曾经扣在她脖颈上的手。他好像想说些什么，可不知怎么，又咽了下去，化作了一声轻笑，轻佻地辗转在林芝耳边。

唐景吻了吻她的耳垂，然后，唇齿轻轻碾磨起来。

林芝却不堪重负似地哭了出来，哽咽被她锁在喉咙，只剩了肩头再诚实地不住抖动。

唐景好像被这轻微地颤动定住了似的，维持了好长时间的僵立。

林芝泪流满面之际，他才轻叹一口气，”林芝，该过你自己的日子去了。”

林芝摇了摇头，发上的簪饰在唐景眼前晃动起来，轻敲出金石声响。

唐景本想拿起他常日里摆的那副冰冷模样，可不知怎么，那副衰样好像被眼前的金石打破了一样，竟然再装不下他这副内里皮囊。

他有点恼羞成怒地咬住了林芝脖子上的皮肤，不轻，却也忍不下心太重。

“该怎么办呢？”他有些茫然地想，“我走了之后，林芝该怎么办呢？”

他这么想着，其实没想出个什么结论，却好像被逼的走投无路一样，头疼欲裂起来。他嘴上的力道一下比一下弱了起来，到最后，滑下了林芝的脖子，下巴搭在了林芝肩头，整个人的重量都搭在了她肩上。

林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虚弱吓了一跳，慌忙的询问道，“怎么了？毒发了吗？难受吗？”

唐景好像被抽干了力气，连一个虚弱的笑都维系不下来，只是满脑子反复着那个他决断不了的问题。

几个轮回，失了力气，彻底被一片浓重的黑暗掩埋。

怎么办呢？赶又赶不走，骂又骂不跑，要怎么……才能让她离开自己？

……

唐起阳兄妹二人从唐家堡门口就直奔唐门二当家唐骏的院子里，刚进院门，迎头就撞上了往院外出的唐骏。

唐骏年方也又三十好几了，下巴上蓄了一抹小胡须，看上去颇为成熟稳重。

可院门进出处，这位看起来十分成熟而稳重的唐门二当家与唐起阳两眼一对，皆是眼冒精光，唐起阳身后的唐起月一声招呼还没准备好，就听唐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操起一口川味十足的官话，一边拍打着唐起阳的肩膀一边欣喜道，“诶呀我的小阳阳，我刚听人报你来了我就往外跑了，没想到你这来的速度这么快，我才刚到院门你就来了！”

“小阳阳”被这声叫唤一惊，轻微的颤了下。

唐起月在他背后“噗”的一声笑出来了，心说骏二哥这随口给人起外号的毛病真是一年比一年高，堪比芝麻开花。

唐骏听得这声笑，往唐起阳身后定睛一看，又嗞哇乱叫道，“嗨呀小月月，长高了嘛！前几年我看你的时候你才这么点高呢！”他说着在自己腰上比了比。

唐起月：“……”

唐起阳一言难尽地咽了口气，其艰难程度堪比吞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