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2 / 2）

啪嗒啪嗒，一滴一滴血落在地板上。

那身影走到了沙发前，却没有挡住任何一点光线。之后，他慢慢挪到了画室里。

直到中午，柏乔才慢慢从沙发上爬起来。

那黑影静静坐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看着柏乔。柏乔却看不见他。

柏乔打了个哈欠，在手机上下单了超市的送货上门。片刻后，门铃响起。

配送员送来了两大包购物袋。

“谢谢。”柏乔接过，道。

满室阳光，细细的尘埃在光里浮动。柏乔双目放空，沉默着吃完了面包，喝完了一瓶牛奶。之后，他又进了画室。

等柏乔走后，那黑影貌似很艰难地站起身来，拨拉开了那两个购物袋，见全是不同牌子的切片面包和牛奶。

那黑影也晃进了卧室，沿途所制造的声响，柏乔却一点儿也听不见。

他站在柏乔身后，看着柏乔在画布上一笔一画。

午后的时间仿佛静止了，柏乔的画笔不停，沙拉声响充斥着空间。郑暤缓缓靠在墙上，一腿屈起，一手搭在膝盖上，在不知不觉中闭上了眼睛。

郑暤是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吵醒的，他一睁眼，柏乔还坐在原位，天却已经黑了。

新的任务来了。

郑暤掀开了自己的袍子，昨夜的伤口果然已经愈合了。他看了看柏乔专心致志的面庞，长长叹了口气，消失了。

第二天一早，郑暤再次出现时，柏乔依旧睡在沙发上。

郑暤绕去他的卧室看了看，发现他的床原封不动，旧的床单被罩还堆在那里，没有换上新的。

郑暤又是叹气。

两周时间一晃而过，柏乔每天都在画室内度日，郑暤便坐在角落里，静静看着他。

又是一天的午后。

手机铃声在空旷的室内响起。

柏乔从兜里摸出手机，接起了电话。

“喂。”柏乔左手拿着画盘，右手拿着画笔，用肩膀夹住手机。“……嗯？……时间再往后一点吧，我还有一幅画没有完成……没有替代品，是最重要的一副作品……好的，可以……再见。”

柏乔挂掉了电话，随手将手机扔到了一边。

此时，他的画室内已经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画架。那些画架上，是不同的画，画上却是同一张面庞。

挂掉电话后，柏乔站起身来，眉头越皱越紧。

他审视着面前的画作，突然愤怒地拿起画板来，欲将这幅画痛摔在地。但柏乔的手在空中停住了，他将画拿到自己眼前，一滴泪水晕开了颜料。

柏乔跪在地上，抱着手中的画，嚎啕大哭。

这些天来，他画了这么多画，全都是一个人的肖像画，全部都是失败之作。

他可以将他每一寸皮肤的纹理完美绘制在画布上，他可以将他的每一个神态再现出来，但那些画都是平面的、冰冷的、无机质的。他永远画不出来真正的他。

他的画展上，会永远缺少一幅，最后的作品。

那天，柏乔抱着失意之作痛哭流涕，郑暤站在他身后，长久地沉默着。夜幕来临之前，郑暤走到他身后。

翌日。

柏乔再次坐在画板面前，突然间，他握住的画笔在触碰到纸张的那一刻顿住了。

那一瞬间，冰凉彻骨的寒意席卷了柏乔，他全身都血管彷佛都冻结住了。

他想不起来了，他想不起来要画的那个人的脸。

此刻，柏乔的所有记忆中，那个人的脸都模糊不清。

哐啷一声，柏乔身后的凳子倒地。柏乔抱住头。片刻后，又是突然间，他彷佛弹簧般直起了身。

“我，柏乔，本该在20XX年11月11日跳楼身亡，但我恢复意识后却出现在了地府……”手机屏幕上是是录音机的界面，柏乔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记忆复述了出来。

之后，柏乔翻箱倒柜，找出了笔和本子，飞快地写下了发生的一切。

他知道，郑暤在昨天晚上的某个时刻，消除了他的记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