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伊戈（2 / 2）
“嗯，军事法庭完全是纯血派的地盘，尤其是柯洛昂公爵。”
“柯洛昂公爵虽然是特兰德的父亲，但两人积怨已久，他肯定不会放过特兰德……”
伊戈背着手，望向庭院中的金银花，“没关系，那样他就会失去所有的儿子。”
“什么意思？”
伊戈不回答，悠闲地打了个哈欠。
“喂，你的情人快要被处死了啊！他们会砍他的头，挂在城门上。还会给他安上叛国的罪名！”
黑衣骑士像是没听见，只是细细地吸了一口卷烟。
烟雾缭绕，雨的气味变苦了。
“特兰德不会死的，”伊戈用指尖将烟掐灭，“倘若这样就被弄死，那也太弱了，我就不喜欢他了。”
公爵说不出话，苦恼地扶住额头，“特兰德真惨……”
“如果特兰德死了，皇太子登基，你就离开帝国吧，到南方去找阿米尔，让尼尔和他的法师也走。”伊戈说。
“你、你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伊戈耸耸肩。
雨水滴答滴答，打湿了鞋跟，呼出的雾气蒙上圆镜片。卡洛亚洛低头，十指交叠搁在膝盖上，仿佛默祷者。
伊戈观察了一阵子，直截了当地问：“你还有事没告诉我，这里没人。”
“能有什么事？你是我的朋友，我怎么会……”
“你不会说谎。”
听到这话，公爵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像是谎言被识破的孩子，支支吾吾地想要想出另一个借口，却只是恼火地拍了拍脑袋。
“是的……”卡洛亚洛还是妥协了，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带着蓝色的火漆印。伊戈认出那纹章，那是公爵亲手刻了送给阿米尔的。
“阿米尔的哥哥病得更厉害了……比传闻中还严重。”
公爵说着，看起来快哭了。
伊戈听说过奥米伽国王在半年前忽然身染重病，不过前阵子似乎都要康复了，国王还亲自参加了瓦尤拉神的祭典。
“这样看来，就是作为王弟的阿米尔继位了。”
公爵愣了一会儿，慌忙摇手，“不行不行，他整天和我一起吃喝玩乐的，连伊巴涅祭司的工作都想辞掉，哪里能治国？本来他还说8月来帝国找我玩呢……再说阿米尔一点都不喜欢宫廷……哥哥肯定能好起来。”
伊戈叹息，本来帝国就已经不安宁，皇帝年老病重，两个儿子都不具帝才。没想到奥米伽也是如此。
他沉思着，忽然发现公爵正忧心忡忡地偷瞄他。
“您怎么了，阁下？”伊戈终于想起来主仆的礼节。
“伊戈，其实我之前就想和你谈谈……自从特兰德被抓，你就变得很暴躁，我几乎管不住你了。我真的很担心。你千万不要干出格的事，万一陛下再次降罪……我和特兰德都会难过的，知道吗？”
“哼。”伊戈不喜欢被训话。
“你的身份非常敏感。纯血派希望你恢复爵位，重新回到他们中间。但陛下始终对你心有嫌隙。两派的人，一方希望你变成他们的党羽，另一方则想要你彻底消失。”
骑士不为所动，公爵就继续试探着往下说：
“所以呢……特兰德的事，我来处理就好了，你千万不要插手。你也明白，纯血派想弄死特兰德，而陛下则需要特兰德作为一个平衡力量继续存在。可以说，你和特兰德的立场是完全相反的。你是精英中的精英，最古老的血脉。特兰德呢……我们都知道，是个擅长跳肚皮舞的傻狮子，对不对？”公爵像是在和小孩子交流。
伊戈被逗乐了，他喜欢跳肚皮舞的狮子。
公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所以我的意思是……你乖乖地等着好吗？等我把傻狮子从笼子里放出来，你就可以和他玩了。”
“我又不是小孩，您不用像和弱智说话一样。”伊戈冷冷地说。
踩雷了，公爵尴尬地笑笑，赶紧给伊戈又点一支烟，趁机秀了一把自己拿手的火焰法术——在指尖燃起一丁点儿小火苗，除了点烟就没有别的用途了。
看着伊戈·斯沃德斯这位漂亮的西比尔青年，公爵真是哭笑不得。明明都是养孩子，为什么尼尔长得阳光帅气，而他养的这位小少爷长大后就变得冷若冰霜？这和他当初想的不一样！
公爵忽然说：“我算是你的养父，你知道吗？”
“不。那时我已经14岁成年了。而且，你要做老男人吗？”
“不是的！我年轻貌美，来的路上你注意到那群男人看我的眼神了吗？”
“公爵大人，请您稍有廉耻。”
两个朋友谈笑着，在焦虑中短暂地放松了一阵子。
公爵提出要试试去觐见皇帝陛下，伊戈不看好这个提议。可事到如今，卡洛亚洛也想不出还有什么人愿意挺身而出，为特兰德说话。事不迟疑，公爵当即就备好马车，要赶往伊蒂尔。他千叮咛万嘱咐，让伊戈到奥米伽商船上去等待消息。
伊戈答应得好好的，假装要离开夜宫，可公爵一不注意，他又溜了。
通常来说，伊戈不愿在宫中逗留，罪人之子的身份很尴尬。但是既然进来了，就不能空手而归。
伊戈顺手打晕了一个侍从，扒下人家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巡逻士兵来来往往，这些低级守卫不会过问，他只需要躲开可能认出他的人。真是轻而易举。小时候特兰德就笑话他，说伊戈少爷有做贼的天赋，去当骑士真是可惜。
气味就像，伊戈只需稍作闲逛，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那本。
他想见特兰德。
伊戈躲开了一群正在交头接耳的贵族，想必他们是被皇太子被召至宫中。其中的许多人他都认识，都是他有点想杀的。但现在不是时候，下次再说。伊戈转向庭院的角落。特兰德的气味就在附近。伊戈倾听着，守卫的声音远远传来，还有一些侍女的声音。
空气中飘荡着标本的臭味。
伊戈猜到这座别馆的用途。
“这也太恶心了，算了，特兰德你自求多福吧。”他转身就走。
想了想，又折返回来。
冰冷的美人嫌恶地蹙眉，就好像要将手伸进水沟里去捞一枚戒指。他嘀咕道：“特兰德·穆阿维亚，我恨你。”
伊戈轻巧地跳上阳台。楼下有士兵经过，没有发现他。阳台的窗是关上的，伊戈熟练地用刀将栓卡挑开。
房间昏暗，尸体与药水的臭味扑鼻而来，伊戈很生气。
果然，房间的墙壁上挂满了首级标本。老人、美女、鹿、熊、鳄鱼、年轻男人、漂亮的孩子……许许多多的脑袋标本，有的闭着眼，有的神情惨烈。显而易见，这些都是皇太子的收藏品。传言说皇太子喜爱戏剧性的瞬间，会把人头作成标本。民间害怕特里斯忒，西比尔贵族倒是没那么反感，只觉得皇太子做得有些过分，未来的君王不应该向臣民过多地显示出好恶。
伊戈真的不能理解，怎么会有西比尔人喜爱这么肮脏、这么臭的东西……如此下作的审美。
看来这整座别馆都是皇太子用来摆放收藏品的，他把特兰德软禁在这里的目的也可见一斑，大概是想要特兰德的脑袋以后也成为一件藏品吧。伊戈躲在房间里观察，别馆呈环形，特兰德应该在对面，因为那边传来守备的巡逻声。伊戈闭上眼睛想了一下，大致确定特兰德的位置，然后跳到了另一个阳台，进入房间。
仍然满是标本。
伊戈很幸运，这个房间正好面对院落另一端的阳台。
他看到了，特兰德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似乎在想事情。那真是个诱人的男人，轻薄的袍子贴着蜜色的皮肤，胸肌看起来结实又饱满，五官像是雕出来的，胯\/下也很可观，适合装在瓶子里欣赏。伊戈忽然理解了，为什么皇太子殿下那么想要特兰德的脑袋，大概也是想伸手抚摸那漂亮脸庞上的泪痣吧。会有西比尔人不迷恋这种小麦色的皮肤吗？伊戈感到满意，因为那是他的东西。特兰德是他的，从身体到灵魂，每一滴血都属于他，就连特兰德的死亡也只能放在他手心。
伊戈很开心，决定让特兰德注意到这边。他拿出匕首，顺势一扔——
刀子狠狠地插入特兰德头顶的枕头！
吓得特兰德一跃而起，看起来正在骂脏话。
“再扔一刀，看看他会不会受伤哈哈。”伊戈被取悦了，笑着冲着特兰德的心脏又飞出一刀。
可怜的特兰德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水果盘作盾挡下了来袭的飞刃。他还以为自己就要被暗杀了。差不多到这时，特兰德终于注意到了对面的房间——
看到伊戈的影子，特兰德快乐地笑了。
两人无言地望着彼此，微笑着。就像小时候那样，不需要表达意义，也能明白对方的心意。
特兰德那边的房门被打开了，伊戈赶忙躲避，看起来是刚刚的动静惊扰到了看守。士兵略作询问，向骑士长行礼后又出去了。
嗨，美人，可以请你喝杯酒吗？特兰德以手语表达。
伊戈根本不想回他，小时候特兰德就以“以后肯定会遇到危险不能说话，学习手语是必要的”为借口，要和伊戈一起学习打手语。刚开始两人还挺有热情，但后来伊戈发现特兰德总是比手势来骚扰自己，就不想学了。
把小狮子放回去，放了那男人的儿子，很麻烦的。特兰德看起来很焦急。
伊戈笑了。
不，我喜欢。
特兰德无可奈何地摸摸额头，又说：去找格里戈，把他给的东西，放到巴斯克斯家。
伊戈颔首。他安心了，看来这头被困的狮子还是在想办法战斗。伊戈有时会觉得……特兰德能做到他做不到的事。
时候差不多了，伊戈不能久留。
最后，特兰德顶了顶\/腰，意味深长地笑着：我每晚都想着干\/你，小少爷。
伊戈面无表情，冲着特兰德的下身飞出了第三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