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梁断鸢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成竞峤絮絮叨叨继续讲,“校队那个眼睛贼大的控卫,记得不?他女朋友就割腕子,上学期没待几天就休学回家了。这小孩儿看着比她还严重……”
“又不让我跟别人说,我这不只能跟你说说了嘛!”成竞峤收到了梁断鸢的注视,不甚在意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起来这种人我真是不理解,女生也就算了,毕竟天生就想得多。大男人咋的了,还自残,非主流的时代都落幕了,爱太痛情太深的,还来这套,逗呢?”
梁断鸢没回答,顺手从兜里掏出把连着钥匙的迷你瑞士军刀,对着成竞峤撑着身子的手腕,比了个请便的手势递过去,“划一刀,换徐希言跟你好。换吗?”
他最知道成竞峤的软肋,虽然看起来实在像是个没有痛感神经的单细胞生物,但这人其实很怕疼,他上一次挨刀子大概得追溯到小学割包皮的时候,麻药劲儿过了之后的那种痛让他刻骨铭心,以至于十几年后还总在酒后大骂当年的执刀医生手艺不精,让他如何在撒第一泡尿的时候生不如死。
是以就算是用他日思夜想的徐希言来权衡,大概也不愿意,果然——
“咳——咳!说他呢,关我屁事。”成竞峤猛呛了一口,险险躲开没落在衣服上,摆摆手骂道,“老子他妈的又没病!”
“正常人不会这样。”梁断鸢把钥匙重新揣回兜里,神情很有些严肃,“他是病了。”
“什么时候转行当的医生……”成竞峤嘟囔了一句,掸掸衣襟,“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校队那控卫替那姑娘操心,因为那是他对象啊,本来就该。可你这,是人家哪位啊?”
“还说……”梁断鸢喝光了饮料,把铝制易拉罐捏的咔咔作响,有些恍惚不知自己听进去多少,心思混乱索性使劲捏了一把,一个三分投球把团成一团的罐子扔向不远的垃圾桶,“娘们比你可差远了,都没你能说。”
铝壳在地面上咕噜咕噜地滚,没能投进。
“废!”成竞峤笑一声,比个投篮的动作手腕轻推,空心投进,连桶边都没擦着,可他丝毫没有炫耀的意思,一改懒散作态,面目隐隐有些郑重,“不跟你开玩笑,不管是生病还是怎样,这种人比正常人敏感的多,你又直来直往的不怎么会说话,万一哪天为你的一句话出了什么事,你就是以头抢地也没用,总之,注意保持距离。”
“知道。”梁断鸢站直,随手扑棱着后脑的乱发,眼神落在不远的地面上,不知听没听懂,敷衍着,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走远,“你回吧,改天有空约你打球。”
“装傻!”成竞峤无奈摇了摇头,迈着八字步摇啊晃啊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还有没说出口的担忧,有种隐约不详的预感。
梁断鸢不近女色,同时,也没见他近男色,用陈琛的话来说,这人六根清净佛缘深厚,若是生在封建王朝,定然是得道高僧的好苗子,每每喝酒吃肉都像是破了戒。
偶尔宿舍夜谈,男生们总要装出很野的样子,试图轻浮地以自己的审美为认识的女生排个高下,并时常为冠军的位置该给谁而互相辩驳,这时候梁断鸢就很安静。
话题走向往往会由女生再转到恋爱,于是当一众单身狗嚎叫着“我想谈恋爱”的时候,梁断鸢就愈加的安静,若话题引到他,便回答,“尽人事,听天命”。
可事实上,这个“人事”他也尽的相当敷衍。
男女同行的聚会,本该是尽人事的好场所,然而每到有这个机会,他大都拒绝,好容易去了,又沉默寡言,女孩子的一番打扮全都做给瞎子看,很没有成就感。
事后若问他对谁有印象,就更糟心,他很可能记不得坐在对面的女孩是长发还是短发。
按照常理,梁断鸢本该在男生中很有人气,毕竟一个做的多说的少的大佬还很不爱显摆,行为低调不出风头,更不拈花惹草挖人墙角,简直是居家旅行必备良品,期末复习必抱的大腿。
可坏就坏在,梁断鸢生的高且帅,对人又不错,只是雨露均沾,有些不咸不淡。
于是缺点都成了优点,寡言少语是稳重,不解风情是正直,鲜少交际是自律……每每提及计算机系,定有人举出梁断鸢和唐宵征这对儿 “双壁”
羡慕,嫉妒,还有随之而来的谣言,有那么一段时间,盛传梁断鸢是个同志,但最后因为他对所有兄弟的一视同仁而偃旗息鼓。
……
可是现在,他破天荒头一次为一个 “别人”操心,成竞峤有点没来由的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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