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颜（1）（1 / 2）

2018年3月10日，下午五点整，日落前，永汤汽车站。

卜悦拿起抹布，将蒙尘的售票窗口擦出一个干净的圆形，圆形不大不小，正好够来买车票的旅客看到窗口里的售票员。

卜悦擦完以后，把抹布往角落一扔，心满意足地回到办公室吹空调做白日梦，现在是淡季，这个点也没几趟巴士，最重要的是，自从市里通了高铁，永汤汽车站就变得形同虚设起来，除了一些施工队偶然有包车的需求，其他散客已经少到几乎没有了。

不知道这算运气好还是不好，卜悦今天就遇上了一个，对方的年纪比她还小，看起来最多是高中生。

那个高中生脸色苍白，嘴边挂着干掉的血迹，身体摇摇欲坠，好像快要背不动肩上的琵琶。

他对卜悦说：“给我一张票。”

卜悦盯着少年削尖的下巴，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那个…被领养的？”

严零低着头没看她，也没应声。

“不好意思啊…一激动就说错话了，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卜悦满怀歉意地笑了笑，“今天想去哪里？”

“我没事。”，严零魂不守舍地答道。

“啊？”

窗口上贴着一张发车时刻表，不同车次都用不同颜色标注出来，写在表格里的字体细小，几乎和颜色融为一体，严零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随便伸手指了一个被涂成柠檬黄的车次：“要不就这个吧…”

“好嘞。”，卜悦看了一眼就轻车熟路地开票，“回程票呢？回程票要不要订？一起订给你打七折。”

严零抓了抓发痒的喉咙，他出发前明明没吃什么，现在胃里却翻江倒海，几米开外的地方，一队装修工人蹲在地上，一人捧着一碗泡面，排着队传递热水瓶，方便面泡开后，浓烈的香料味道一个劲往他鼻子里钻。

严零摇摇头对卜悦说不用了，取了票，在候车大厅里找了个最冷清的角落坐下。

严零记得，爸妈和严一最开始也是从这里走的，当时他一意孤行想要留下来，在去吴城机场的路上，严一还和他吵了一小架，这个小妮子对李如绵始终抱有莫名的敌意，吵不过就拿李如绵来说事，痛心疾首地问严零到底怎么了，话里话外的潜台词分明是，“难道我们不才是一家人吗？”

妈妈喝住了严一，她没有看严零，只是盯着严一一顿教育，严一气得再也没和严零说话，一个劲用手去抠贴在窗玻璃底部的塑胶条，把塑胶条抠得坑坑洼洼的

为了缓解尴尬，严零只能不停喝水，冻过了头的矿泉水混着冰碴子堵住了他的喉咙，他捂着嘴一顿咳嗽，抬起头来时，严一正诧异地看着他，问他有没有事，刚才是不是在哭。

严零展开手里被攥成团的餐巾纸，“哇”地连续吐出好几口鲜血，他蜷缩在座位上喘了一会儿，面前突然多了一只黝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