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战(2)(1 / 2)
李如绵的手虚虚地握着,拇指和食指不动,其他三根手指缓缓收放。
止疼药里有不少的镇静成分,普通人吃了应该睡得和猪一样,但他还是那么不安生,严零趴在床边看了一会儿,饶有兴趣地把食指塞进他的掌心。
李如绵一皱眉头,顺着食指摸到严零的手背,指甲在皮肤上纵横来去,勾画出谁也看不懂的图案。
李如绵做了一个梦,梦见他在芦苇荡深处,用手术刀一点点划开妻子的尸身。
女尸躺在不锈钢病床上,它再也不会笑,不会说话,丰腴美艳的肉体漂出腐臭味,李如绵下第一刀时,手术刀上连血迹也没有——低温让体液也凝固了。
刀锋经过隆起的腹部,李如绵在切口里放了一把自动拉钩,扭动开关,将切口撑到最大。
芦苇刮擦着脸颊,李如绵逼迫自己专注,他伸手进去,用力往外扒开——
一群蝎子争先恐后地从伤口里爬出来,手术刀突然变成军刺,李如绵看得恶心欲呕,拾起军刺信手就砍,好几只蝎子被一刀截成两断,纷纷落下时像下了一场腥臭的雨。
一个男人从芦苇丛中钻出来渐渐逼近,李如绵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他鬓角的蝎子图案,当即不作他想,举刀便刺——
李如绵突然发力捏住严零的手指,严零痛得“啊”一声叫了出来。
视野里的青蓝色缓缓褪去,夕阳透过窗缝零零散散地落在床单上,米色的窗帘扬起又飘落,枕头边的手机被设置为勿扰模式,停留在闹钟的界面上,底下压着一本配色丑陋的《寒假生活》。
原来是梦。李如绵松了一口气。
梦境里发生的一切确有其事,卡嘉断气后,李如绵紧急冰冻了她残缺的身体,调直升机空运到吴城,在蓝玉提供的实验室里,李如绵剖出一个八个月大的胎儿,提取它的DNA,秘密送往海外,才有了严零这个复制品。
这些事情都发生在卡嘉死亡的二十四小时内,他一滴眼泪都没掉,而是把她的身后事都干净利落地处理好了,后来好像还走漏了风声,有人说他疯了,有人指责他残忍,还有的干脆说卡嘉是他蓄意谋杀的,这些谣言传了那么多年,李如绵早已不想再分辨。
严零坐在床边,低头吹吹被捏痛的手指。
李如绵失笑,把他的手牵过来,吻了吻:“那么委屈啊?”
“没事了。你吃不吃苹果?”,严零小声问。
他翻身面朝墙壁:“不吃。老子头痛,伤口也痛,医院开的什么破药,逼人医闹是不是…”
李如绵平时看上去斯文儒雅,完美无缺,也就在这种时候会流露出一两分匪气。
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严零觉得这种反差萌贼带感,欺负他一时半会儿没力气收拾自己,啃着苹果哧哧偷笑。
李如绵听到了,把他连人带苹果拽过来固定在胸前:“笑什么?”
严零:“笑你像个流氓啊,我刚才应该录个音,发到班群里让大家都听听。”
“别,别。小祖宗,我工作还想要呢。”,李如绵抬起脖子亲了他一下,咬了一口苹果。
他的嘴唇苍白得不像话,严零想起那晚依然心有余悸:“要是没有你,我现在是不是已经凉透了?”
李如绵点点头,不置可否。
无论是对于李如绵,还是青帮派来的杀手而言,那晚的械斗都是一场苦战,他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杀了三个人,看似大获全胜,然而那些脸上文着蝎子的亡灵反复闯入他的梦境,李如绵一直没有睡好,身上的伤也拖着迟迟不肯愈合。
他放弃了下床的念头,想做些什么转移注意力,看到床头柜的《寒假生活》,一下子来了精神。
严零立刻凑上去扒他的手:“喂,还给我…别看!”
李如绵简单翻了几页,都不消细看,扑面而来的崭新油墨味就把消极怠工的严零给卖了。
“还我!不然…不然我叫人了啊?还我…啧,还我!”,严零龇牙咧嘴地伸手去够。
李如绵把薄薄的练习册卷起来,拿在手里举高:“寒假都快过完了,你才写了多少?基础练习题还拖到现在,和我说实话,发的套卷是不是动都没动过?”
“差…差不多?”,严零声音发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