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乡(7)(1 / 2)
舞台上的男人见状,疯了一般地摘掉面具,冲出人群,在一片惊叫与惊叹混合的骚乱中,他抱起昏倒在地的少年匆匆消失,没人知道他后来又去了哪里。
那幅画最终也没能被卖掉,而是永远地留在会所,成为一件无关痛痒的装饰品。
严零晕倒后不久开始发烧,烧得浑身滚烫,李如绵把他安置在开好的房间,掉头出去买退烧药,当他折返,回到酒店房间时,严零的手机铃声大作,来电备注是“妹妹”。
李如绵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接听键。
“你现在先什么都别做,不要再去见李如绵,他就是当年主导刍狗实验的人,离他越远越好!越远越好!”
严一激动地重复了两遍,这样直指矛头的语气,她到底知道了多少内情?李如绵正在暗自思索,他自己的手机又响了,电话那头的严一听到陌生铃声,疑惑地沉默下去,李如绵连忙将严零的手机挂断,接起自己的电话。
是蓝玉,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之后,李如绵还没有任何他的消息,他多半又回墨尔本教书了,来得正好,李如绵正想问问他到底在课堂上对学生说了什么。
电话刚接通,不等他发难,蓝玉便醉醺醺地开始尖叫:
“你变着法地折磨他,展现你的占有欲,不许他离开你半步,你从来不承认,但你喜欢他!你一定是喜欢他的!”
这番话说得李如绵心惊肉跳,简略地说了声“你喝醉了”就挂断电话,走到窗边抓乱头发吹风。
此时,李如绵背后的冷汗已经把衬衫浸透,额角也渗出豆大汗珠,蛰得皮肤生疼,他伸出手,左右手各捏着一部手机,分别是他的和严零的。
严零的手机没有密码,李如绵进入相册,一张张翻阅他拍摄的海上日落,红日、波浪、岩石,这些景物全部挤在同一张图片里,挤得满满当当,构图不甚高明,甚至有些蹩脚,但是看得出来,严零是怎样努力地想拍一场完整的日落。
他的心就和这部手机一样从未设防,李如绵知道他想要什么,他一直都知道。
冷风呼呼倒灌,严零冻得难受,在昏睡中发出痛苦呻吟,李如绵连忙把窗关上,走到床边一看,严零的脸竟然呈现出青灰色。
“无生!”
李如绵慌了神,把他从被子里挖出来抱在怀中,慌张地去探鼻息。
没有呼吸,没有脉搏,青灰色从眼窝一直蔓延到下巴,这具身体凉得钻心,比李如绵触摸过的任何一样物体都要冰冷。
完了。李如绵跌跌撞撞地出去叫人,被一扇冒着寒气的铁门拦住。
白墙变成了棕黄色,一条条褶皱互相交错,画出一个又一个方形。
李如绵来不及去思考这场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铁门外有枪声,还有脚步和争吵的声音,鼓噪不休,直到外面的人扑到门上,一下又一下拍打铁门,金属上浮现出边缘清晰的手印, 李如绵摸遍全身也没找到武器,随着“咣”的一声,铁门出现一条缝隙,他连连后退,屏息等待着入侵者。
一只蝴蝶扑啦啦地挥舞翅膀,停在李如绵肩头,拍门的声音消失了,外面的人啐了一口,转身离去。
“我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原来是一只发卡。”,外面的人如是说道。
发卡?不是蝴蝶吗?李如绵伸出手指碰了碰蝴蝶的翅膀,指尖传来清晰的金属触感,仔细一看,蝴蝶翅膀上竟然镶着水钻,还有几颗已然脱落。
严零的尸体不见了,李如绵反倒安下心来,他想,严零大概已经转生变成了自己肩上的蝴蝶。
这个荒唐的念头在李如绵醒来那一刻烟消云散,他扶着腰从床沿起身,严零吃了退烧药,面色如常,正在睡觉,手机上有严一和蓝玉的通话记录,相册里的照片也在,房间里的窗关得紧紧的,李如绵大致推测出来,他是关了窗以后犯困,小睡时做了那个梦。
这个梦又是上一个的后续,铁门和壁纸都是李如绵已经熟悉的元素,在门外叫骂不休,最后失望离去的男人应该是冯如川,这样看来,他又进了一步,去往门后探索自己的秘密了。
曹臻第一次和李如绵调情时,鬓边就别着一只这种样式的发卡。纵然已经知道了曹臻对自己不忠,但那身装扮带给李如绵的悸动依然存在。
蝴蝶代表着他这一生第一次对人心动。
李如绵开始回想刚才的情绪。梦中的情绪感受有重要作用,解梦时从情绪入手很少会扑空,但梦中的情绪经常会在现实中被屏蔽,换言之,就是做梦时明明有情绪,醒来就不记得了,通常是因为梦中的情绪荒诞无厘头,平移到现实中后,与现实产生排斥性,继而被人遗忘,就像刚才,李如绵也差一点忘了,自己在那个时长三十分钟的梦里,是那样坚信严零没有死去,而是变成了蝴蝶永远陪在他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