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撒娇精（2 / 2）

吴漾乍一听见苏崔这么有气无力的声儿吓了一跳，说：“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苏崔抿抿发干的嘴唇，闭上眼睛：“没怎么，就……刚睡觉被你吵醒了，现在没力气。”他的嗓子就像被利刃划了，说话就疼，吞口水更疼。苏崔根本不想说一句话。

才八点半，苏崔怎么睡这么早。吴漾一直以为他是能熬到一两点的人，而且过生日，居然没有找人和他一起出去玩一晚上。他想归他想，现在是他把别人吵醒了，吴漾也不好意思，眼睛盯着台灯的光，说：“打扰你睡觉了啊。”

苏崔说：“也没有。”嗓子太疼，他就没有再寒暄着说其他。

吴漾觉得他声音特别奇怪，比平时更加没精打采，听着不是很开心。也可能是他想多，也苏崔可能就是被他的电话弄得不开心了。他刚写完作业，想知道苏崔到底喜不喜欢他的礼物，就打了这个电话。

可苏崔真的接起来之后，他什么都不敢问了。

“有事吗？”苏崔没等到吴漾先说话，只好自己问。

“没什么大事，”吴漾纠结着问出口，“就想问你喜不喜欢那个礼物。”

吴漾刚送了他一个蜘蛛侠。苏崔想起来了。

苏崔说：“喜欢的。” 很喜欢的，喜欢的不得了。

黑暗跟一层遮羞布似的，苏崔此刻觉得正常表达喜恶并不丢人，如实说了，没有不好意思。他忽然就从这件事里得到了一些安慰。他被他爸撂在家里，吴漾却没有忘记来问他喜欢不喜欢那个礼物，还问他是不是不舒服。

吴漾眯起眼睛笑了：“喜欢就好。”

“谢谢。”苏崔说。他总是和吴漾说谢谢。

吴漾得到了自己想听的回答，说：“那我先挂了，你好好休息。听你声音感觉你挺累的。”他不愿意再打扰他，听上去苏崔累得那么厉害，虽然苏崔说没事，但是苏崔就是不舒服的吧。毕竟苏崔老是不爱说话，什么也不让别人知道。

可苏崔没有让吴漾把电话挂掉。听到吴漾的话他喉咙一下子哽住，胸口的热意翻涌，几乎烧灼到眼眶。

吴漾这个人真的太爱多管闲事了，还老是莫名其妙关心一句，表现得很在乎你似的。苏崔抱怨，心想吴漾对谁都这样。

“等等，漾总，”他嘴上冲动地把吴漾喊住了，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开口，“你先别挂。”

吴漾不明所以，注意到他的反常，捏着手机等他说话。

苏崔不知道是不是人在病中就会变得比平常更加脆弱，或者说今天发生的一切让他的软弱重新找上他了，尽管并不想，他仍旧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明明平时他都不会哭的，更讨厌哭。

可是他被吴漾的关心弄得自顾自委屈起来，眼泪也自己跑出来了。

他侧躺着，眼泪顺着他的侧脸流到枕头上，过长的刘海扫过眼睛，糊得他难受极了。他的脑仁子突突地疼，他有种幻觉，自己浑身的骨头发热，咯咯作响，自己快要散架了。高烧使他口干舌燥，甚至这一刻他只想自己去死。

他不说话，吴漾便一直听他沉默。苏崔真不知道吴漾的耐心怎么就这么多，由他在这里耗着，浪费时间，要是苏崔本人早不耐烦了。

他最讨厌的就是等。

可是吴漾却一点也没有烦躁的意思，苏崔听见他听筒里传过来的平稳的呼吸。

隔着听筒，吴漾也不知道苏崔在哭，只是苏崔让他等等，他就等等。苏崔同自己的意志在做斗争，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脸埋得更深。

“苏崔？”吴漾等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喊了他的名字，“你还好吗？”

“漾总，”苏崔终于向自己的意志投降了，“发烧好难受。”他声音哑了，也放弃了阻止眼泪，他头疼得快要裂开了。他满心满眼都是对他爸的抱怨，还有生病那么痛苦，他不想忍受了。

“苏常宇也不管我，他只有他的小儿子，我也发烧了啊，他管我去死。“

“我他妈就是不想苏任叫他爸爸，那是我的爸爸不是别人的。操，头他妈都疼裂了。”

苏崔现在也不管对面是谁，他就是想说话，之前没人可以听他说，吴漾正好撞上了。这时候他的心理防线被冲破，什么不好的话都能说出口，嘴里骂出来的也不干不净。

他的声音却是软的，轻飘飘的，不抓住就会散掉，一点也不凶，也不像坏孩子。吴漾听在耳朵里，只想抱抱他。

吴漾想，苏崔是在跟他撒娇吗。原来他撒娇是这个样子的，听上去这么可怜，一点也不像平时。平时酷的要命。吴漾居然出神了。

苏崔没听到吴漾的回答，反应过来，觉得丢人现眼，说：“当我什么也没说，挂了。“

“你起得来吗？”吴漾没让他挂断。

苏崔愣了下：“起不来。”

“那你家在哪儿？”

“啊？”

苏崔的思维被绵长的疼痛拉扯，都不明白吴漾到底在说什么了。

“你不是发烧了吗？”吴漾说，“我来带你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