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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了账,他们一起走出了书店。
“这是......?”
那人没有立马将钱包装回去,而是举起了钱包上挂的一个香包。
香包已经很旧了,天蓝色的染布已经褪色发白,上面绣着白色波浪纹样,还有两个红色的小篆字“平安”——却是歪歪扭扭的,粗细都不均匀,像是蚂蚁在爬,和整个做工花纹精致的香包有些不搭。
而这样的香包挂在钱包上也显得异常突兀。
于以求回过头,仅仅是瞟了一眼。
“这个,他从小就挂着。”
“都这么旧了还挂着......”那人双手抱胸,随意地问道:“很重要吗?”
......明知故问。
于以求不想再理会他,但还是说:“......是他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的。”
这句话其实是他的喃喃自语。
几年前他就问过杜衔远同样的问题,而那个人只是笑了笑,对他说,那个送自己香包的人虽然不是自己的亲人,但是是自己一辈子也不能忘记的人......一个自己很喜欢的人。
于以求还记得杜衔远当时的笑容,淡淡的,温和中却似乎夹杂着一种悲伤和无力感。
“是吗?很重要的人啊......”
于以求听到身后一声若有若无的笑。
“那个人现在应该也不在他的身边了吧?又何必给自己留个念想呢?天天睹物思人......还不如忘个清净。”
“忘个清净?”于以求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皱着眉质问道:“对于你自己来说重要的人,你也是说忘就能忘的吗?”
“......”
见他有些怒意,那人挑起眉,微眯着眼,若无其事地耸耸肩道:
“好吧。当我没说过——”
于以求闻言,转头就往前继续走。
走到了一个路口。
刚好是绿灯,他想也没想就迈了一步——
“诶,等等,我们是不是到了?”
那人忽然捏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扯了回来,往右手边的那条街指了指,“那里似乎有个大超市......是你要找的那个吗?”
于以求后退了两步,望了望。
“其实哪个超市都无所谓......”他说。
不过这里似乎还真有个超市——
藏在那条街很深的地方,被停着的车遮挡着。
于以求有些狐疑地看了那人一眼,却见那人颇有些骄傲地念叨着:
“看吧还是我眼睛好......”
怀揣着一丝异样的困惑,他还是跟着那个人向右转了弯。
二人一起往里头走了几步,就发现了端倪——超市的卷帘门紧闭着。
“哦嚯。”那人遗憾地叫道。
......但不知为何,却莫名给于以求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于以求抿了抿嘴,还是继续朝那里走了过去。隔着街,他企图睁大眼,看清楚超市门口的牌子上的字——
“哎,别看啦。”那人站在远处没有走过来,而是懒散地靠在了一棵树上,歪着脑袋,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
“今天是星期天吧?......星期天啊,在国外许多国家,大部分超市、餐馆都是不营业的吧......而我们在路上逛的店,应该都是私人的,所以才开着......”
于以求闻言,唰地回过头,对那人怒目而视:
“......你早就知道吧?”
这句话不是疑问句。
那人早就知道——为了不让二人白出来一趟,所以才会提议自己到处逛逛吧?......可是为什么不能出门之前就说清楚?
想了想,于以求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好笑了——毕竟他的手上还提着一个风铃,在叮叮铛铛地响着。
“......那今天就先不忙着买菜了......总会有餐馆开着的。”半晌,于以求妥协似地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说道。
只见那人若无其事地勾起了嘴角,笑笑,那黑白分明的眸里似乎闪着光。
“......”于以求无奈地掏出了手机,再次打开地图,“那你想吃......”
忽然——
一阵丝竹管弦乐的音乐前奏从那人的裤子兜里传了出来,打断了他的话语。
熟悉的前奏一完,响起了带着迷幻回音的人声——
......一来还就是高潮结尾段。
“......人间路 快乐少年郎,
路里崎岖 崎岖不见阳光,
泥尘里 快乐有几多方向,
一丝丝梦幻般风雨,
路随人茫茫......”
“......倩女幽魂?”
两人都是有点愣。
“他把这个作为手机铃声的?”
一边忍着笑,那人一边赶忙摸出了手机来,往于以求面前一摊手,只见屏幕上是一串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
二人对视一眼,然后他点了绿色的接通键,又开了免提。
“......喂?是衔远吗?”
通话时间00:02,一个温润而平和的男声从手机里传来。
一瞬间,两个人竟然忽然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于以求低着头,却看见那人的手也仿佛僵在那个地方了,他那紧紧捏着手机的手指失去血色,显得煞白。
于以求以为那人会立马反应过来——然而没有,他们两人竟然都没有开口。
“......喂?听得到吗?”
“衔远?”
一直到了第三声呼唤从电话里传出来,于以求这才如梦初醒般,夺过手机回答道:“啊,你好,请问你是......?”
“你好,衔远不在手机旁边吗?我是他的......哥哥。”
“呃,我是杜衔远的......同学,他现在在学校里,教授临时找他有重要的事......他们现在在实验室,所以不方便接电话......”
“实验室?”那边的声音顿了顿,“这样吗......好的,我知道了。其实是之前衔远和我约好了今天下午一起吃个饭,我都已经到他楼底下了......”
“......您说您都到他家啦?哎真是太不好意思了,麻烦您白跑一趟......他是真没来得及和您说......不过真的,您也别怪他,因为这边也是事发突然......要不你们改天约吧?我会待会儿转告他的!”
“嗯,那好的......谢谢你了,同学。”
那头和善地说道。
“好的,万老师再见。”
于以求也没空管自己最后脱口而出的“万老师”,也没管医学生到底会不会有“实验室”这一说,便匆匆忙忙地便挂了电话。
他抬起头,却发现对面那人的脸色似乎不大好——
从昨天起,那张脸一直都是一种轻佻而游刃有余的神色,就算偶尔沉下脸也是一种云淡风轻的神情、都是平平淡淡的悲伤和平平淡淡的懊恼——
然而现在,那双平常微微眯着、眼角弯弯含笑的眼,似乎却有了一丝肃穆和......局促,在眸子里乱窜。
......虽然,那似乎只是一瞬间。
待于以求眨眨眼,再准备仔细端详、斟酌那神情时,看到的却又是那标志性的浅淡笑容了。
他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出现了什么幻觉——
“啊,真是把我吓了好一大跳......”
那人倒是先发制人,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夸张地喘了一口气:
“......我天,一接起来就是个熟人的电话,真是幸亏没露馅儿......”
紧接着,他开始唧唧喳喳地叨个不停,像是惊魂未定的样子。
半分钟后,那人才把话题一转:
“诶对了——他和那个万老师,很熟吗?”
“哟不太清楚。不过万老师是我们的房东。......也是他的一个亲戚。他正职是老师。”
“哦,当老师的啊。”对面那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又微眯起了眼,像是想起了什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