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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了。”
杜衔远回答,沉着嗓子。
气氛愈加沉重。
杜衔远心虚地抬眼瞟了瞟,这才瞥到于以求黑着的脸——他从未见到过这种表情的于以求,那清秀的脸庞不再是舒展而温和的,反而凝重得像要结成冰。
“......小于儿,你别担心。”他赶忙说道,“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真的。这段时间,‘他’似乎只有晚上才在......”
然而于以求根本听不进去。
他想仔细地分析杜衔远之前的那番话,但是大脑似乎已经超负荷了,他什么也想不出来。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而他越想,才越发现——他对面前这个人,竟然了解甚少。他这才发现,那个人的家庭、那个人的搬来之前的生活,似乎从未被那人自己提及......他忽然发现,从前有太多的疑点,可是回忆和信息交织在一起,盘根错节,令他毫无头绪。
“......小于儿。”
一双手捏住了他的双肩,把他扯回了现实。
“抱歉,我给你说这些......”
然后,于以求竟然就被人一把抱住了。
身体渐渐回升的温度,令他感到僵凝地血液再度开始流动。那个人的气息包裹着他,洗衣粉的淡淡香味放松了他紧绷的神经。
“......你真的不要担心,这种小事我会自己处理好的......”
这不是小事......
于以求闭上眼,无力地在心里嘶吼着。
而且,我明明也......
可以和你一起去面对。
“......说不定只是梦游呢?万一是我想太多了,那不是小题大做,超尴尬的......”
“我只是最近有点慌而已,就想找个人说说话就好了......”
然后杜衔远一只手抱着他,另一只手重重地拍了两下于以求的后背,就和他分开了。
“呼......”杜衔远夸张地用手摸摸胸口,然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其实之前还是蛮焦心的——不过现在说出来真的就好多啦。”
“本来呢,是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的......其他人我都说不出口来,但是今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就说出来了......”
“看小于儿你这么担心我,我现在倒是有些后悔呢......”
“......感谢我的小于儿。”
他眨着眼睛笑着,眸子在灯光下晶亮,“有兄弟的感觉,真好。”
“接下来的事情,还是我自己解决吧。”
我自己解决吧。
我自己解决吧。
我自己......
于以求还是僵在那里。
他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紧接着就是怒火从他心头熊熊地燃起——
“所以,你告诉我这些,就只是倾诉而已?”
他几乎是悲愤交加地说道,然而语气却异常平静。
杜衔远听出他言语中的冰冷,有些发愣。
“你一个人自说自话那么久,就只是打算发泄一下自己的不安?然后你现在心里有底了,你就打算让我忘掉这些,让你自己一个人去解决问题?”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垃圾桶吗!”
他猛地站起来,直视杜衔远的眼。
目光如同长剑出鞘,露出锋芒。
杜衔远有些傻傻地抓着扶手。
他最终低下了头,就像初中时被老师训话那样。
“我没有......”
“你都把这些告诉我了,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我还怎么可能放你一个人、一个人去解决问题!”于以求越说,越是愤懑。
......他的声音在颤抖。
他想大声质问面前这个人。
关于几年前的不辞而别、关于他的过往、关于他明明说自己是他最要好的朋友却从来什么也不告诉自己......
一切的一切,他想怒吼出“为什么”。
然而他没有。
......当看到那人低垂着的脑袋,那一腔怒火又仿佛火焰失去了氧气,已经无法再继续支持燃烧。
他只得叹了口气。
然后,用气息不稳地轻声说道——
“......你根本就没把我当兄弟。”
“小于儿......”
杜衔远的声音显得那么委屈。
他这才抬起头,主动对上了于以求的目光。
“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的......我也不会说那些话了,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一起解决......”
“其实,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你已经让我担心了。”于以求几乎是冷笑了一声。
“......对不起。”杜衔远垂下眼帘。
整个车厢恢复死一般的诡异寂静。
半晌,就见杜衔远摸了摸鼻子,可怜巴巴地望着于以求。
“小于儿,你原谅我吧......好吧,既然你已经为我担心了,那就只好再多为我担心担心了......我不会瞒着你了,再也不会了......”
他就这样求饶了半天,手还扯着于以求的衣袖。
于以求冷着的脸这才有所缓和。
“那你告诉我,”他顿了顿,“你最近是怎么发现你又......犯病了的。”
“嗯......”
杜衔远挠挠头,然后把目光挪到车厢墙上的广告上去了。
又过了不久,他才有些不大好意思地说道:“......首先是,我每天早上起床,都会发现自己的开心消消乐关卡被多打通了几关......”
“......”于以求忽然有些无话可说。
“噢对,还有数独!”
杜衔远忽然又叫道,“昨天早上我起来看的时候,大师级的最终关卡都被打过了......”他有些幽怨地叨叨道,“要知道我睡前,才打到第二关......”
“......”
于以求忽然有些怀疑自己。
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才相信这个二缺货说的话的?!
“......呃,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儿!就是有一天早上,对面那栋一住一楼哥们儿告诉我,他半夜在阳台上抽烟的时候,看见我在院子几跑圈儿......”
“我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诶现在想想,怪不得从半个月前起,我每天早上起来都觉得腰酸背痛腿抽筋的,还带着黑眼圈......Krass!”
“之前我还试过用手机或者相机录像......但是早上起来,视频早就被删掉了......”
“我又觉得,还没到家里安装一个摄像头的地步......所以......哎,要不还是搞个摄像头回来?我倒要看看那混蛋到底想干什么。”
“还有......”
听着那人漫无边际的话,于以求却欢乐不起来。
“......我今天晚上,就住在你家了。”
半晌,于以求说道。
无论是梦游或者是其他什么,自己必须得眼见才能断定。
“好啊!”
杜衔远有些兴奋地说道,“哈哈,从来没想到竟然是用这种方式把小于儿拐回家的......想想我们也好几天没住在一起啦,这下好玩儿了......”
于以求被他嚷嚷得头晕脑胀。
他有些疲惫地看了看手机——00:15。
“我们是不是坐过站了?”他揉着太阳穴问。
这时,车厢内刚好响起播报的清冷女声。
“......呃,可能是的吧。”那人道。
两人出站,又转向另一边,等待着返程车。
于以求朝墙边的自动贩卖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