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 / 2)
怪到别人身上有意思吗,我自嘲地想,学也不是楚令尘逼着我不上的。
但是我根本不敢承认是自己的原因——似乎只有把所有错都怪到楚令尘身上,我才能好受一些。
因为那十年里,我总是忍不住地想如果我还在上学,一切是不是会变得不一样——我心里清楚,不会变得更好了,我不学无术不是楚令尘的错,我浑浑噩噩不是楚令尘的错,我喜欢男人更加不是只针对楚令尘,不是他也会有别人——但是我还是会想,如果我还在上学,是不是一切会变得好一点。
就是靠着这样的妄想,我才能转嫁对自己的责难——只有把一切怪罪于楚令尘,我才能好过一点。
那样的话我至少还是一个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人,不至于一点优点都没有。
楚令尘慢慢地坐到沙发上,靠着沙发背,抬起一只手捂住脸,轻声道:“……?所以这一次,我一定要送你去读书啊。”
他语速很慢,每一个字我都听清了,可是藏在他话里的感情我却不太懂。
楚令尘——“你对我感到抱歉吗?”
真心诚意地、感到抱歉吗?
他移开挡住眼睛的手,看向我。
他一字一顿道:“我、一、直,都对你感到抱歉。”
“小七。”
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妄图从里面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戏谑或者是虚伪——可是没有。
他像一个陌生人一样——一个我看不懂的陌生人一样,真诚地向我道歉。
我好像哭了——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我脸颊上划过,我好似浑然不觉,仍然死死地盯着他。
你是向我道歉了,可是啊,“我不接受。”
我狠狠道。
我真的哭了——但是我没什么感觉。至少我不是因为悲伤而哭泣的,我很清楚。
是别的什么原因——大概是委屈?或者是愤怒。
当然也可能是单纯地因为我瞪他瞪太久了,眼睛涩。
这该死的眼泪导致我的狠话一点气势都没有——我甚至怀疑楚令尘根本没听到我的帅气发言。
他一看到我哭就慌了,从沙发上跳起来,捧着我的脸一副无从下手的样,甚至想用他的袖子给我擦眼泪。
如果不是门铃响了的话,他可能真的会尝试用他的皮衣袖口来给我擦眼泪——我怀疑他是趁机想用袖口的薄片纽扣毁我的容。
“去开门。”我深感丢脸,正好推开他,然后悲催地发现嗓子好像也劈了。
说话声音像个被家暴过的疯女人一样又尖又细。
按门铃的是送外卖的——楚令尘可真有先见之明,因为我绝对不会吃他亲手做的饭,一是因为我有骨气,二是因为他做饭难吃得像是生化武器。
刚好外卖袋里送了一包纸巾,他飞快地把它掏了出来递给我。
不知道是什么劣质纸巾,我第一次竟然没拆开,楚令尘还在看我,我恼羞成怒,一气之下把纸巾袋子撕了个稀巴烂。
为了掩饰尴尬,我只好使用连同袋子一起被我搞得稀巴烂的纸巾来擦眼泪。
然后就是沉默。
或者说是一种僵持。
我坐得笔挺,拿着一大坨纸巾往脸上按,楚令尘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手机好像响了一下,然后他看了眼手机,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呵,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接电话还要避人耳目——我在心底冷笑,面上依旧高冷地用纸巾按脸。
楚令尘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似乎想拍我的肩膀,手伸过来又停住了。
最后对我说了句,“你先吃。”然后就去了阳台。
还把阳台门关上了。
真不愧是警察出身,反偷听措施做得真到位——我真是看他哪哪儿都不顺眼,可惜嗓子劈了,不然我一定要高声朗诵阴阳怪气内涵楚令尘的名言警句一百八十条。
我还真的有点饿了——我没什么等人陪我一起吃饭的好习惯,我拆了外卖,正准备为长身体补充能量的时候,好巧不巧,茶几上的座机响了。
新家的号码都知道——不会是物业吧?我放下筷子,走过去把电话接了起来。
“喂——”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没事儿我挂了啊?”还忙着吃饭呢。
那边响起了一个爽朗的少年音:“啊,我找楚大哥。”
有些失真的声线伴随着嘈杂的杂音,我莫名感觉有些熟悉,我问:“找楚令尘?”
“是的。”
“他现在有事儿,”我望了一眼阳台上尚且没有结束之意的另一名’电话接听员’,说,“我待会儿让他给你再打回来吧?”
“哦是吗,那谢谢了……”
“你叫什么啊?”
我随便从桌上摸了只圆珠笔,想把他的名字记下来。
我偏头夹住听筒,摊开一只手掌,想要把名字写在手上——“戚臣。”
听筒那边的声音遥远得像是从北极传来,“…… 悲戚的戚、俯首称臣的臣。”
圆珠笔扎进了手心,有点疼。
“是你啊。”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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