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对着浴室里布满水雾的镜子,我细细打量我十七岁时的身体。
模糊的看不清面容的轮廓勾勒出一副青涩又瘦弱的剪影——太糟糕了,简直发育不良。
我明明记得我以前好歹是个打架挺厉害的不良少年啊,怎么瘦弱得跟个小鸡子一样?
尤其是和楚令尘做比较的话。我有些沮丧。
楚令尘在外面敲门:“喂,你是死在里面了吗?”
我不做声,就穿了个裤衩光溜溜走出去。然后理直气壮问他:“你不给我找件换的衣服吗?”
他大概没想到我就这么跑出来了,眼底闪过一丝厌恶,而后飞快地别过头去。
“干净的,换上吧。”他把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一套蓝色校服扔给我。
好丑。
但还挺合身。
不过也是,校服嘛,统一均码,适合一切适学年龄青少年。
我很快就知道了那件校服的主人是谁。
半夜的时候我悄悄溜出去,小心翼翼关门的时候被身后冷不丁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你是谁?”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问。
我吓了一跳——我包里还揣着从楚令尘哪儿偷来的钱包和钥匙——我转过头去,是一个很瘦的孩子。
我这幅小身板已经够瘦了,这孩子比我还要瘦——样式老旧的校服夏裙松松垮垮地挂在胯骨上,上半身是一件皱皱巴巴的文字T恤,应该都是S码,在她身上却像麻袋一样。
裙子是和我身上的校服相同的款式。
果然,她皱起眉:“楚哥哥说的弟弟是你吗,你穿着的是我的校服。”
“谢谢你的校服。”我把门锁上,然后把手指按在唇上对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但你不要告诉任何人看到我了好吗?我要走了。”
我自以为温柔的笑笑,那孩子却一脸受惊地缩回门后,从门缝里看我,也不说话。
啧,我无所谓地耸耸肩,慢慢地走下楼梯。
楼道里昏暗的声控灯随着我的脚步一盏盏亮起,我有些激动,接触到外面清冷空气的一瞬间,我有些控制不住地叫出声来。
因为在这一瞬间,我才真切的感受到,我是真的、重新活过来了。
我几乎是雀跃着去偷车的——楚令尘个穷鬼,竟然只有一辆电瓶车,我好不容易才把它从一堆的电瓶车自行车堆里推出来。
我们回来的时候也是坐的这个车,冷风打在脸上几乎要把我吹傻了。
我不太认识路,等我回到家的时候几乎都快天亮了。
三井街的早晨一如既往——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地苏醒,早点铺子也支起来了,袅袅的白烟带着糕点的香气打着旋儿飘到我跟前,引起我空荡胃部的剧烈反应。
出去住的那段日子虽然时间短但吃得太差,胃都搞坏了。
我忍着痛,去敲门。
没人应。
我继续敲门,胃痛得让我有点眼花了,我竭力睁大眼。
门开了,是不认识的人。
“你找谁?”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是我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了。
“以前的住户呢……”我听到我自己这样问。
“搬走了呗,你找他们有事吗?”他有些好奇。
能有什么事,我只不过想回家罢了。
不过现在看来,好像办不到了。
“这样啊,打、打扰了……”
“你没事儿吧?”
我想摆摆手,抬头时一阵眩晕,只来得及看见对方脸上的惊愕,然后直直地向后倒去。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我——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捉住了我。
手臂和背部传来的温度有些过高了,竟然有些温暖。
可惜手的主人说话的语气不是很温暖。
楚令尘微微低下头,看着我的眼睛,声音很危险:“敢偷东西,嗯,放哪儿去了?”
不得不说潜意识里他对我积威犹在,我恍惚间有点发怵,老实交代:“……好像是扔了。”
他的脸色有些变了,似乎是在盘算从哪里开始将我大卸八块比较好。
“……扔了才怪!”我一下子跳起来,给楚令尘来了一脚后就死命地往外跑。
我不得不感慨楚令尘还真是我的治病良药,我现在哪哪儿都精神,也不痛不晕了,就是跑得有点喘。越跑我越觉得悲哀——我,成麒一,好不容易砍号重来,境况不仅没有好转,还在新手村就遭遇了虐了我十年的满级大boss——楚令尘你能不能不要再追我了!
我跑进一个巷子,直接通到了河堤边。
身后楚令尘的脚步声渐近,他大概也知道我跑不掉了,也不跑了,悠闲地迈步过来。
“有本事再跑啊。”他说。
我能怎么办。
没办法了。
我心一横,骑到了护栏上,对他吼:“你再过来我就跳水了!”
“有本事就跳。”他又走近了一点。
他走到我跟前,伸出手:“把钱包给我。”
“都跟你说扔了!”我往下面望了一眼,妈呀,有点高。
我不自觉地把手按在裤兜上——我大概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想要回那个钱包。
里面有一张女人的老照片,很美。
”你那么想要,我反而不想给你了。“我大概是破罐子破摔了,竟然笑出来了,还缓缓往起站。
在栏杆上保持平衡有点困难,我张开手,想象我能飞。
歪歪斜斜走了几步,很好,没有摔下去。
我转过身,刚想再跟楚令尘怼两句,就被突然扑过来的庞然大物吓到了。
“……楚令尘你他妈!”我还没骂完,我们两个就齐齐摔进了河里。
背部打水的瞬间痛得我晕了过去。
我简直想杀人,难道我要被淹死两次?两次还是因为这该死的楚令尘?
操。
我才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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