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巫熵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下意识地抬手去摸自己的右眼，入手却一片冰凉，只有面具的金属质感。

“学院是教育学生的地方，我没有别的心愿，只希望这些孩子，能平安地毕业，成为自己理想中的样子。”校长的手杖停驻在青石板上，他回过头，微微提高视线。

巫熵与他对视良久，恍然间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他点了点头，却又有些茫然：“我……”

校长摸了摸他的头发，眼角弯了下去：“你有自己的理想吗？”

这个问题一直到巫熵和校长分别来到演练场仍然在他脑海里盘旋——他想要的很简单，这样的生活持续下去，成为一个受人爱戴的导师，和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最好孩子也有成为魔术师的天赋，不用多优秀，普普通通就好，他可以亲自教导。

但理想和这些都是不一样的，那是一个促人努力，促人为之奋斗的目标。

进入演练场他才收敛起纷乱的思绪，循这台阶站到高处的平台上俯视场地内互相切磋的学生。

他的工作就是监护学生，以免出现什么突发情况，大概因为他是新来的，经常会有人过来挑衅——打着让老师指导的旗号，试图给巫熵一个下马威。

今天也不例外，唯一的意外是来的不是学生，而是另一个监护教师。

巫熵打量了一眼挡在他面前的人，他本人个子已经很高了，这人还比他高出半个头，身材也完全不像一个文弱的魔术师。

“亚谢拉，这儿的剑术指导。”那人对他挑挑眉毛，“有兴趣切磋一下吗？”

亚谢拉说得很委婉，让人觉得有拒绝回转的余地，但巫熵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和前几天的学生没什么两样。

要是说没兴趣，他能就这么消停下去吗？多半是今天不打，下次碰到他还会继续来。

想到这里，巫熵点了点头：“下去演练场吧，让学生们退远点儿。”

亚谢拉也知道魔术和剑术的差异，那种大范围攻击性的魔术很容易误伤学生，照巫熵的话把学生们赶到了看台上，清出场地留给两人切磋。

“十分钟，点到即止。”巫熵走下场地，刻意拉开与亚谢拉的距离，以保证自己的优势，“不要耽误学生们练习。”

亚谢拉答应了这个要求，从一旁的道具区拿出一把木剑，看上去倒像是真正来切磋而不是挑事的。

“现在就开始吧，我让你一轮。”

巫熵静立在场地边缘，解下手腕上一条发带将长发束起，在听到“开始”的一瞬间，冰霜突然从他脚下漫延开，朝着亚谢拉袭去。

这样近乎耍赖的举动一般人根本难以防范，原本只是附着在地面的霜，在接触到亚谢拉的一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冰棱，瞬间吞没了剑术指导的身影。

看台上的学生发出一阵惊呼，谁都没想到这场战斗会结束得这么快。

然而一个眼尖的学生指着场地的某一处沉声道：“还没有。”

没有实感，那里是空的，亚谢拉在冰棱爆发前就离开了。

巫熵来不及思考更多，在余光注意到一道影子时，冰霜换了一个方向继续进攻——依旧没有命中。

只是几个呼吸间，整个场地上已经遍布大大小小的冰棱，还有被后来冰棱击碎的冰渣。

淡淡的白雾中，巫熵一时间没有清晰地捕捉到亚谢拉的身影。

太快了，魔术不仅没有追上对方，反而阻碍了自己的视线。他意识到亚谢拉是故意这么做的，现在这种环境，怎么看都对擅长体术的亚谢拉更有利。

“看来他们说的是真的啊，你真的除了这个什么都不会。”亚谢拉的声音远远传来，他从一块冰棱后走了出来，手里抛着一块碎冰，“这不就是魔术师中的残废吗？”

冰棱再一次吞没了亚谢拉的身影，但很快他又从另一个地方出现。

看不见。

不，就算是看见了也未必能命中，距离太远了。

看台上的学生都安静了下来，这场较量看上去没什么悬念，巫熵经验不足，偏向性太强，对上老道的亚谢拉，现在只需要考虑怎么认输才会让自己不要太丢脸。

巫熵暂缓攻势，大致确定好亚谢拉的位置，突然放弃了进攻，露出困扰的模样。

“现在就认输可就没意思了。”亚谢拉以为他在犹豫是否认输，嗤笑一声，斩碎一道冰棱从巫熵背后出现，木剑的攻势快而狠，横劈下去就算是没有刃恐怕也会对人造成重创。

巫熵右手背到身后，像是握住了什么东西一样五指收拢，缭绕的寒气汇聚起来构筑成一把狭长的刀刃，在他侧身的一刹那，斩断了木剑！

半把短剑擦着巫熵的衣服而过，那只透彻的眼睛里清晰地映出亚谢拉惊诧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