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1 / 2）
白泽讲了一个故事, 或者说是月岚将这当成了故事。
在旧世界的时候，月岚和苍尧是一对神仙眷侣。不问世间纷争，只在各处游历。
白泽便是在这途中被月岚收养的。
白泽原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仙，然而知道那场绝望之战过后，它才知道它跟随的主人是有多强大。
旧世界和现在不同，只有两界：上界和下界。仙凡之别没有很明显，两届都是仙人和凡人共存，只不过上界的灵气更浓郁些。
那场绝望之战就发生在上界。
上界争夺的重点无非是灵气，而灵气在上界又无处不在, 只是各个地方的浓度略有不同而已，久而久之，抢灵气的争斗就发展为了抢地盘。
而绝望之战便是爆发在这斗争最激烈的时候。
因为绝望之战, 那必然是绝望的。
那一场大战从一开始的小规模斗争，到之后的几乎牵扯到整个上界只用了短短三天。
月岚和苍尧赶到的时候，这场大战已经接近了尾声。
那个后来被称为绝望之谷的地方, 布满了尸体, 血流成河不是比喻，而是一个真真实实描述了当时场景的词。
血色的河流将泥土泡得发软, 灵气与凶气交织着, 整个山谷成了天堂也成了地狱。
然而更绝望的事还在后面, 这场大战让整个世界失衡了，世界濒临崩溃。
白泽清楚的记得那天, 苍尧只是轻轻一抬手, 就将身边的一个个大能碾碎。那是白泽第一次见到苍尧愤怒。
它只是跟在身后, 全身就从白色变为了血色。
几息之后，整个山谷除了两人一兽之外，再无其他活物。
“千鸾和墨泽不在这里。”月岚搜寻了整个山谷，没有找到友人。
世界的动荡越来越剧烈了。
“可是他们的气息在这里。”苍尧是这样回答的。
然而他们几乎将整个山谷翻过来，都没有能找到人。
“叔父！姑母！”稚嫩的女声从血色的另一头传来。
那是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衣着简单，脸上满是焦急和愤怒。她一步步踏入了山谷，鲜血将她的裙摆渐渐染红，缓缓往上蔓延。
“寐儿？你父母呢？”那是他们好友的女儿。
“他们都疯了！他们拿母亲祭天！母亲她……”千寐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母亲怎么样了？他们怎么可能伤到你母亲？墨泽呢？”月岚将小女孩抱起，瞬移出了山谷。
“父亲受伤了，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他们伤了父亲，害了母亲。我打不过他们，我只能来找你们。”她也想救父母，然而她做不到，她太小了，也太弱了。
离开山谷，月岚才感应到了友人真正的位置，那里是他们的家。
“是谁？还能影响我们的判断。”
苍尧和月岚一样，心中也升起了这样的疑问。然而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们再次移动，来到了花海之中，很多人密密麻麻地围在那儿，围着他们的友人。
世界还在继续摇晃着，像是下一秒就会全然崩溃一样。
那些人见到来人，激动之心溢于言表。
“月岚大人！苍尧大人！”
“为什么天柱修复了？世界还在摇晃呢？”
他们知道让千鸾去修复天柱，却不知道……这会造成更大的灾难。
“是世界要崩溃吗？大人！您看该如何是好？”
然而，下一刻聒噪的声音就都消失了。这些人的下场就和山谷中的人一样，不，还是有不同的。
他们的死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花海还是那迷人的花海。
“母亲！”千寐跑上前去，打开了面前小屋的门。
只是……她的母亲已经不在了。
屋子里，只有一颗翠绿的种子悬浮在空中，原地转着圈。它的动作越来越缓慢，周遭的光也越来越暗淡。不多时，它终于像是没有了力气一样，落到了地上。
而屋外，墨色的水潭正在逐步扩大，将整个屋子围绕了起来。
千寐再也站不住，跪坐了下来，恸哭不止。
天边已有了一丝裂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中。
月岚叹口气，轻声朝苍尧问道：“最近好像是玩得有些累了呢，我可不可以休息一下？”
“你确定吗？”
“没什么好迟疑的，不是吗？”
“姑母！”千寐突然回头，尖利的声音刺人耳膜。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父母，我们做错了什么？”她哭得很狼狈。
“我们没有做错，错的是这个世界。他们都错了，大错特错。”月岚回答道。
“对！这本就不关我们的事！那些蝼蚁！他们怎么敢！”千寐的眸中，黑色逐渐加深，几乎要溢出来。
她将他们称为蝼蚁，然而就是这些蝼蚁，竟也能撼动大树！
世界的摇晃越来越剧烈，天边的裂缝也越来越近，这里是世界的中心，如果裂缝到达这里，那世界就真的完了。
“唉——”长长的叹息，出自两个人的口。
下一刻，苍尧从背后抱住了月岚，他亲吻着她的颈间，手中突然出现一把匕首，瞬间穿透了她的胸膛。
“姑母！”千寐匍匐在地，能做的却只有哭泣。
“主人！”白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它不知道为什么，主人的爱侣会这样突然伤害主人。
它没来得及质问，就直接被扔进了洞府之中。在此之前，它看到天边的缝隙退却了，像是一点点重还了世界原本的色彩。
然而，复原的世界还和原本的世界是否一样，它就没机会知道了。
后来，苍尧也进来了。他抱着月岚的躯体，将一个房间做了改造，把月岚放在了中央台子上的棺材之中。
白泽无数次质问，苍尧都像是没听到一样，只把它当空气。
它生气，它愤怒，它想咬他，想用爪子撕扯他。
只是这些都只是想想而已，它连苍尧的一片衣角都没能摸到。
——或许是有隐情。
这是白泽最开始的想法。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它发现每次月岚即将醒来的时候，苍尧都会再次用那把匕首穿透月岚身上原本的伤口。
白泽做不到再对自己洗脑了，只一句“你不懂”能代表什么？就能洗清他对主人的伤害了吗？
可是它拿他没有一点办法，它的最强攻击对他而言不过是挠痒痒。
就这样，又过了好些年。
白泽在旧世界最后的记忆，是苍尧某天突然离开洞府，又回来之后。
那天的苍尧格外不一样，面对仇视他的白泽，第一次没了好脾气。
它被他一掌扇晕了，再次醒来的时候，竟然见到了活生生的月岚。
然后……再次中了招，记忆回到了认识月岚之前。
“主人，我这些年虽然沉睡着，但是我能感觉到，您曾……”白泽暗了眼眸，“您曾真正死去，就在那天我晕倒之后。那天，他一定是真的杀了您！”
“所以你是想说他又把我复活了？”月岚问道。
白泽讲的故事有一些不能解释的地方，但是又不像是编出来的样子。难道这些事真的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对！”白泽肯定地点了点头，“刚刚那个东西，名为血囊，可以孕育一具空的躯体！”
白泽凑近嗅了嗅月岚，肯定地说道：“就是您现在用的这具躯体！他可能是将您的魂魄留下了一缕，只是您的魂魄太强大，蕴养过后不能直接进入，他才找了其他魂魄代为支撑这具躯体长大。”
“你的意思是……这身体是他为我准备的？”月岚回想着和苍尧相处的这几千年，她似乎有说过想要有实体。
“他杀了您，又复活您！您就不愤怒吗？您就不想想他还有什么阴谋吗？”白泽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那你就不想想，或许是有什么隐情吗？”月岚仔细想着白泽说的故事，直觉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其他事。
毕竟白泽作为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旁观者，能告知的事情很有限。
“主人！您怎么可以这样？他杀了您，您还一心向着他？甚至连怀疑都不怀疑一下！”白泽拔高了音量，它将自己胡思乱想的想法说了出来，“这群他养的凡人一定是去告诉他您来了！没准他又要来杀您！”
怀疑……
月岚努力往这方面去想，但她发现……她做不到。她一点都不想把苍尧往坏处想，也不是不想，就是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理所当然地信任他。
至于白泽说的那些长老们要把苍尧找来的事……她是真想他们能做到。
“那就让他们找去吧，正好等他来了，你们两个对质一下，让我知道真相是什么。”月岚道。
“主人！我们现在应该立刻走！”白泽又化为了原形，扑到了月岚身上。
“你是想让我出去给别人送菜吗？”月岚想到外面那个林璐璇的父亲，那是真的一点都不想踏出玄门的地界了。
“这……”它不知道那人是谁，很可能是从旧世界来的。
最后世界为什么还是崩溃了？这一点白泽不知道。
但是，能从崩溃的世界逃出来，再在新生的世界里混得风生水起……那实力一定不容小觑。
“不然我们就得去仙界，而那里……有帝君哦。”虽然不知道天后将他带去了哪里，但是肯定是在仙界没错。而她如果要寻求仙界的庇护，最先去找的必然是帝后，那也意味着能遇到帝君。
“那……”白泽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多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帝君那么厉害，我们就算是跑也跑不到哪里去。如果你说的是事实的话，那当年的我都没有办法，现在那么弱小的我又怎么可能有办法呢？”
“嗯……”白泽不想说话了。
“对了，你刚刚说那个小姑娘叫帝君‘叔父’？”这个称呼……好像是帝后对帝君的称呼。
“是啊，怎么了？”它跟着月岚那么多年，还见过那小姑娘出生时的样子呢。
“现在的天帝和天后，也叫帝君‘叔父’。”难道他们也是从旧世界来的？
而当初那个弱小无助的女孩，现在已经成了这天地间的主宰？
“我们还是待在这里吧。”白泽脑子都没过，就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外面有恐怖的敌人，仙界有坏人还有跟坏人相关的故人……还是留在这里妥当一些。
“好，听你的。”月岚这话说的，好像她原本不是想待在这里一样……
白泽：“……”他家主人怎么变得那么不要脸了？
月岚心很大，心也很宽。
白泽闷闷不乐，但想不到能说服月岚的话了。它爬到了月岚肩上，默默窝在她的颈间，自个儿生着闷气。
“喂，白泽。”月岚摸着白泽光滑的皮毛，很柔软，很舒服，真不愧是神兽。
“嗯……”白泽瓮声瓮气地答着。
“你说我跟帝君以前是情侣？”月岚抓到了另一个重点。
她没法想象自己怎么可能跟帝君会是情侣。
她还记得石阳舒说过，她少了一情一欲，她又怎么会懂爱呢？她也确实不懂爱。
而帝君……那个样子……她简直没法想象帝君会爱上一个人。
“是啊。”
月岚被勾起了好奇心，“那你跟我说说，我们之间是怎么相处的？”
总不能是两个人各过各的吧？之前白泽又说到处游历……难不成还是搭伴旅行这种？
“有什么好说的？他对您肯定都是假的，都是装出来的！”白泽并不想说。
它怕给他加分。
它已经这么不受主人信任了，如果再把那些说出来，那主人可能就更不信任它了……
它才不会犯傻！
“不会是你编不出来吧？”月岚又上了激将法。
“什么叫编？我说的都是真相！”白泽大声喊道。
原来主人到现在还真情实感的认为它是在编吗？
“那你说不出来，我就认为你是在编喽。”月岚继续加了把火。
“谁告诉你我说不出来的？我……”白泽正要入了月岚的圈套，却突然回过味来。
“主人……你别把我当傻子。我可是神兽！高智商的神兽！”
哼！它才不会中这种简单的激将法呢！
月岚走到了镜子旁，将白泽整个映照在镜子中。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哪里像神兽啊？”她肩上的白泽，哪像是威风凛凛的神兽，明明就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啊。
“我……都怪坏人！把我修为打得都倒退了！您等等我！再等个几千年，等我回到巅峰境界！我就能变得很强大了！”白泽昂着脑袋，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
如果他身上没有那么多毛的话，是不是月岚就能看到他脖子上爆出的青筋了？
“几千年啊……太久了。”月岚从有记忆到现在，也才不过几千年。
那得等到她的人生翻倍啊。
“哪里久了？跟我们的寿命相比，这只不过是短短的一小段时间而已。”白泽心想自己多活了数万年了，还怕几千年不成？
“好吧，那就等几千年再看看你神兽的样子。”
话题已经偏到没边了，月岚懒得再绕回去，反正他们俩一个知道的不全，一个连记忆都没有，再把话题扯回去，也不过是瞎猜。
午饭的时候，月岚吃了在这里的第一顿大餐。连白泽也有一份专属的午餐，同样很丰盛。
超大的圆桌上摆满了食物，只坐了月岚一个人……
长老团的人都站在一旁，看来是想看着月岚吃饭了。他们是怕月岚不自在，还特意叫了华元嘉来。毕竟他是整个玄门中唯一跟月岚有过良好交情的人。
然而，他们是多虑了。
月岚是谁？仙界的“小魔女”，被一堆人看着吃饭的时候还少了吗？
她连让帝君站着看她吃饭，都不会不自在，毕竟那是常态了。
但是他们算错的第二件事，是月岚吃饭的时候不会说话。凡人常有的在饭桌上说事情，在月岚这边行不通。
最后这一顿饭，还真的只是他们看着月岚吃了一顿饭……中途什么人声都没有，只有月岚不小心将筷子碰到碗上发出的声音。
饭毕，那个最与众不同的老者最先开口。
“不知您能否联系到祖师爷。”他们试了很久，都没能联系到苍尧。
“不能。”月岚实话实说。
然而在其他人耳中，这话又成了另一层意思——月岚还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抱歉，打扰您休息了。”
这话说完，一帮人鱼贯而出，真没再问下去了。只留下了华元嘉一个人。
“你怎么不跟着走？”月岚问道。
“我……”华元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停下脚步。
他的心态到现在还没转变过来。
“你想说什么话就说吧。”月岚没说的后半句是：如果没什么想说的就走吧。
她还想睡个午觉呢。
“没事。我先走了。”华元嘉莫名其妙地留下，又莫名其妙地走了。
月岚：“？？？”喵喵喵？
“这人是闹什么啊？”
“主人，这题我会答！”白泽吃饱喝足迈着小猫步，难得优雅地朝月岚走来。
“你又知道什么了？”月岚好奇地问着。
“我知道啊～”白泽拖长了尾音，“我知道那个人可能是喜欢主人了。”
“你开什么玩笑呢？”月岚就没往这茬想过。
“主人您那么美那么好，怎么不可能了？以前啊，您最会招蜂引蝶了，走到哪儿都有人喜欢您的，可把那坏人气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