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1 / 2）
月岚这回是一个人去的。
那人名叫苏厌, 住在医院附近，见到他家里的东西的时候, 月岚都震惊了。
各种诅咒的材料, 半成品，成品, 堆积在一起，真叫人触目惊心。
这么多的诅咒，该付出的代价是极为庞大的, 而苏厌却平安无事, 只是面容憔悴了些，黑眼圈大了些。
“他这是什么情况？”月岚问牛炀道。
“他把代价转移了。”转移代价的法子很少有人知道，而且条件苛刻, 近千年来, 牛炀也就见过这一例而已。
苏厌已经被牛炀教训过, 在月岚面前少了戾气, 问什么就答什么, 将自己的经历和盘托出。
苏厌是一个孤儿, 20年前被苏家收养，原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 他的养父母还商量着要给他改一个名字。
厌这个字寓意不好，跟其他的字组合起来，也大都是不好的意思。苏厌也不喜欢这个名字, 他的亲生父母只留下了这一个名字, 就把他扔在了孤儿院门口, 仿佛在告诉他，是他们厌弃了他，不要他了的。
只是他没想到，名字还没改好，就先迎来了一个“好消息”：他的养母怀孕了。
苏氏夫妇当时已经年过四十，看了很多所谓的名医，都没能怀孕，所以才去领养的苏厌。这回有了自己的亲生孩子，那叫一个小心翼翼，全然把刚宠了一个月的养子给抛在了脑后。
比从来没有更让人难过的是，得到后又失去。苏厌恨上了苏氏夫妇，也恨上了那个孩子，那个他名义上的妹妹苏姝。
但是毕竟还要在这个家生活，他伪装着自己，努力做一个好哥哥，好儿子。
直到苏姝十岁那年，他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恨意，他甚至将对亲生父母的恨意也强加到了苏氏夫妇身上。
那是他第一次杀人，也是他第一次动用那未知的力量。
没有人知道苏氏夫妇是他杀的，最后那件案子定性为自杀，他和苏姝两个人连赔偿金都没有得到。
代价来得很快，他为此失去了一条腿。
福利院要带走苏姝，他没有同意。他已经成年了，就算失去了一条腿，也没有人可以未经他的允许带走他的妹妹。
他恨苏姝，她那么可爱，如果去了福利院，一定会被更好的人家收养，他不允许！
为了养活他自己和苏姝两个人，失去了一条腿的他，很难找到正常的工作，他开始凭自己的能力接活。
他在玄网上开了一个帖子，来找他的人有不少，毕竟愿意诅咒人的诅咒师实在太少了。
活接的越多，他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多。
“哥哥，姝姝害怕。”苏姝不知道苏厌做了什么，她只能看到苏厌一次次的受伤，一次次的患上莫名其妙的病。
她不知道是怎么了，爸爸妈妈没了，哥哥又变成了这样，她不明白她的世界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看着这样的苏姝，苏厌却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姝姝，哥哥很难受，你愿意给哥哥分担一些吗？”这些乱七八糟的知识都是他打从一出生起就有的，曾经他以为那是恶魔，后来他以为那是恶魔的恩赐。
姝姝同意了，她全身心信任着苏厌，从来没有想过苏厌想对她做的是什么。从那天起，躺在病床上的人变成了她。
治病需要钱，钱来自诅咒，而诅咒的代价又会让姝姝生病，无限循环。
在这样的循环里，苏厌既痛苦又高兴，他恨，他也爱，毕竟从姝姝身上，他才第一次感受到真心。
但是他的心理已经扭曲，两种对立的感觉撕裂着他，却让他莫名有种快感。
然而苏姝又何其无辜，她什么都没做，释放出的善意却反而成为了她被折磨的理由。
“当你的妹妹，苏姝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月岚对苏姝表以万分同情。
“最后一个问题，万彦彬的事，是谁指使你做的？”月岚还记得自己最初的目的。
“没有谁，苏姝喜欢他，我就要毁了他！”苏厌涨红着眼，直到此时此刻，他还是没有悔悟，他恨自己没下更狠的手，遗憾没能在被抓走前带走万彦彬。
“真是无可救药。”月岚连再问下去的欲|望都没了。
“牛炀，你说这些东西他是怎么知道的？”从苏厌的经历上来看，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接触过其他会诅咒的人，他的能力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而且还会一班人不知道的转移代价的方法。
“这个俺问过了，他说是天生就知道的，可能是孟婆汤喝得不够多？所以才带着记忆转世投胎……”牛炀只能想到这样的解释。
月岚：“……”地府还能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哎呀，俺就是个大老粗，也不懂那些弯弯道道的，到底什么原因还是交给你们聪明人去查吧，俺先把他带走了。”牛炀还想着要去找妙彤呢，先把人带走了再说。
“行吧，你去吧，让你手下的人好好查查。”月岚也管不着这些事，只顺嘴提了句。
“好的仙子，俺知道了。”
苏姝身上的病痛全都回到了苏厌身上，苏厌皱眉，满脸痛苦，心里却是有了一种放松的感觉。
“别急着放松，还有你的受呢。”害人终害己，动用这么恶毒的手段害人，受到的惩罚并不会比代价要少。
至于苏姝那边突然好转，牛炀早就派人过去了。他们在凡间活动的痕迹，都尽量不让凡人知晓。
牛炀正带着苏厌要走，却听他开口说了个请求，“我能不能再见姝姝一次？”
“你害人家姑娘害得那么惨，还要见人家干嘛？”牛炀先怼起苏厌来。
“不然你们要怎么跟姝姝解释呢？”苏厌问道，“她一直当我是好哥哥，我就这么不见了，她会担心的。”
“你放心，俺们有的是办法。”牛炀对这种事已经熟门熟路了。
“你们要怎么做？”苏厌追问道。
“怎么做关你什么事啊？走了走了，别拖延时间了。”牛炀急着离开，拽着苏厌就想走。
“等一下！求求你等一下！”苏厌的请求变成了恳求，“我求求你，让我最后再见见我妹妹一面吧！”
到这关头，他才意识到苏姝对他有多重要。
“你想见人家，人家还不想见你呢。”牛炀最看不起这种人了，把代价还转移到人家小姑娘身上，真是恶心。
“我想见。”苏姝突然推门而入。
“你们怎么让她这么快回来了？”牛炀见到苏姝，责怪起手下来。
“这……元帅……”那行道者看看牛炀又看看苏姝，没法解释了。
“抱歉，是我非要回来。你要带走我哥哥吗？我能不能最后单独和他说几句话？就三分钟，可以吗？”苏姝像是很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一样。
“这……”牛炀想拒绝，还有什么好谈的？明明是害了自己的，为什么还要找他说话呢？
他抬眼看了看月岚，发现她完全接收不到他的信号。
“就一会会儿……这可能是我们兄妹俩最后一次见面了，求求你了。”苏姝也恳求起来，她看向苏厌的眼神中，带着不忍。
“行吧行吧，你要小心一点啊，别被他弄伤了。”牛炀妥协了。
这小姑娘唉，真是可怜。
几人出了门，将空间留给了苏姝和苏厌。
“姝姝……”真独处了，苏厌反而感觉自己没脸面对苏姝。
“哥哥。”苏姝把苏厌扶到沙发上，自己也紧挨着他坐了下来。
“哥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她问道。
她脸上带着微笑，像是完全不恨苏厌。
“我……”明明有千言万语，此时此刻真正面对苏姝的时候，他却是说不出来了。
“哥哥，如果你没什么话要说，那就不要说了。”苏姝继续温柔笑着，“小时候我送给你的那个香囊，你还带在身上吗？”
那是她十一岁那年亲手缝的，苏厌那时很开心，说会永远带在身上。
“在的。”苏厌艰难地伸手，从贴身的衣兜里拿出了一只颜色已经淡去的香囊。
“这么多年，我一直把它带在身上。”苏厌看着香囊，突然哭起来，现在满身痛苦，他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做得有多错。
而又想到这些痛苦已经在苏姝身上那么多年，他心痛起来，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到这一步？
“姝姝……对不起……”他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说一句对不起了。
注意力都放在香囊上的他没发现苏姝已经变了脸，原本的微笑变成了假笑，又变成了冷笑。
突然，苏厌感觉手中的香囊在散发着热量，很烫，像是要将他的手烫熟一样。
只一瞬间，香囊的最外层就像是蒸发了一样，消失不见了。里面露出的……是他最熟悉不过的东西。
乌黑的头发，新鲜的血液，明明已经过了那么多年，那血液却没有干涸，顺着头发一滴一滴滴到了他手心里。
“姝姝，你快走！”他立刻就想让苏姝走。
只是一抬头，却发现苏姝安然坐在那儿，眼中没有一丝惧意。
“你快走！你……”他的脖子像是突然被捏住，再发不出声音。
“嘘——”苏姝伸出食指，在他唇上轻点，“不要被他们听到了。”
——你不是苏姝！
说不出话，他只能做出口型。
“不要怀疑，我是苏姝，是你亲爱的妹妹苏姝。”她随手拿了张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手指，那里刚刚碰到苏厌了。
“你该走了。”她又道。
苏厌没来得及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发现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只见他的手带着那团黑色的头发还有那红色的鲜血，往他嘴边一点点靠近。
——为什么？
“嗯……都说反派死于话多，所以很抱歉，我不想跟你解释。”苏姝又变了脸，她变得一脸悲痛，缓缓站起来，蹲坐到了苏厌脚边。
“哥哥，你走好，我也是给你一个痛快啊。”如果真被带走，那要经历的可是更多折磨。
只是她这种痛快，代价太大了点，连灵魂也一起抹灭了的痛快，苏厌真的想要吗？
那团头发最终还是入了苏厌的口，一口入，其他口出，细长的头发将他的身体搅得支离破碎。殷红的鲜血和头发一起流出，将沙发都浸湿了。
“啊——哥哥！哥哥！你为什么！”苏姝恸哭着，大声呼喊着，惊动了门外的人。
“怎么了？”
苏姝却没答话，只一个劲地推着苏厌的身体，双手沾满了鲜血也不顾。
“哥哥！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这叫什么事啊！”牛炀一阵烦躁。
自杀就自杀吧，怎么还自杀得那么彻底，连灵魂也不要了，这苏厌是有多厌恶这世界？
“唉……”月岚叹口气，靠近苏姝，将她从苏厌身边挪开。
“别看了。”月岚将苏姝的眼睛捂住，把她带离了房间。
“我哥哥……我哥哥他……”苏姝终于理人了。
月岚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小姑娘，别难过了，你哥哥害你那么惨！”牛炀也出来了，张口还是说苏厌做的“好事”。
只是苏姝听到这话，却是哭得更大声了。
“唉，小姑娘你……”牛炀也嘴笨，今天这事是触及到他真情实感了，他才说了那么多话。
月岚和牛炀两人面面相觑，皆是不知该说什么。
“唉……”月岚轻抚着苏姝的背，“你哥哥也算是赎罪了，别难过了，逝者已逝，你还年轻，还有大好时光要度过呢。想来你哥哥也是希望你往前看的。”
魂飞魄散，世间再无此人，没有比这更大的惩罚了。
“谢谢你们……”苏姝抽噎着，“那哥哥的尸体可以留下吗？”
月岚做不了主，只看向牛炀。
“可以。节哀……”灵魂都没了，一个空空的□□他们也没必要带回去了。
“谢谢……”苏姝再次感谢。
她突然离开月岚的怀抱，后退两步，朝月岚和牛炀鞠了个躬，“谢谢你们。”
她咬着下唇，盯着自己的脚尖，“我想和哥哥再待一会儿……”
“奥奥，好。”牛炀指了指自己的手下，“有事就喊一声找他帮忙。”
这人至少还要跟着苏姝一段时间，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好，谢谢。”
……
这一趟走得，月岚心情不太美妙。她把结果稍微改编了一下，反馈给了万彦彬。
发完短信，她突然想到了玄网，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听到这个名词了。开个帖子接单赚钱……
左右没事，她找石阳舒要了玄网的地址，打开看了看。
必须登陆才能查看，不过登陆过程很简单，随便输个名字就好了，麻烦的是后面的验证阶段。
一登陆，一副全息投影就从手机中投射了出来。
一个小人出现在全息投影的边缘，脆生说着引导语：“您好，欢迎来到玄网，请将您的手伸入全息影像中。”
月岚照做了，刚一伸进去，就感觉到了一股暖流。
“验证通过，欢迎回家，祝您在玄网玩得愉快，投诉请点击右上角玄小萌，谢谢。”随着一阵音乐声，全息投影消失了。
emmm……
石阳舒所谓的很麻烦的验证……月岚没有体会到，看来这还是因人而异的嘛？
登陆上网站，首先是清清爽爽的黑白导航页面，月岚选择的跳过，直奔交易区。
店铺，求购，出售，各种各样的帖子，月岚看得眼花缭乱。
看完一圈以后，月岚后悔了。早知道这个地方赚钱那么容易，她还开个鬼的婚介所啊！赚钱来得慢，还麻烦……
“你现在想关门也来不及了，至少我们要把本给赚回来啊！”谷雨如是道。
本金投了有不少呢，而顾客那边，很多都还只交了定金，等成了以后才会付尾款。
“我们也可以开个贴啊，两边都不耽误嘛！反正咱们这婚介所接的单从一开始就不是只有牵红线，就再拓展拓展业务嘛？”谷雨建议道。
“我看行。”
说干就干，负责开贴的还是谷雨。不过谷雨也没玄网的账号，得先注册。她的验证同样花了挺长时间，月岚都喂完奶哄着帝君睡去了，谷雨还没验证完。
月岚看了一会儿，发现这验证和她的简直天壤之别。
难道是信仰之力的原因？玄门是帝君所创，玄网又是玄门的产物，或许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月岚这样想着，将一丝信仰之力附着到了谷雨手上。
“验证通过，欢迎回家，祝您在玄网玩得愉快，投诉请点击右上角玄小萌，谢谢。”同样的欢迎语出现，谷雨中途断掉的验证直接通过了。
“岚岚你做了什么？”谷雨好奇地问道。
她刚刚做题做得脑壳疼……
“没什么，咳……通过了还不好吗？赶紧干正事。”月岚不做解释，信仰之力什么的，她还得藏一下。
“不说就不说，”谷雨也没追问，兴冲冲地打开了网站。
和月岚的动作一模一样，她也是跳过引导，直接去了交易区。
“我们取什么名字啊？”谷雨问道。
“还叫红线婚介所吧，就统一这个名字了，影响力还大一点。”现在红线婚介所在凡人的世界里有了一定的名气，其他圈子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到的。
“你确定还叫婚介所？你确定叫了婚介所，我们会接到单子？”谷雨确认道。
“怕什么～帖子名字能显示的有那么长，把业务直接写上面嘛！”那一长条够写他们的业务了。
“好吧。”谷雨飞快地按起手机来，很快就将帖子编辑好了。
“你看看怎么样？”谷雨把帖子给月岚过目。
“行吧，发吧。”月岚瞟了眼，没发现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