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1 / 2)
【十一】
晚风拂面,夜色温柔,与喜欢的人一起漫步林间,云出岫觉得身心愉悦,竟有些舍不得回去。南宫珏问他,他便趁势赖在寝室里不肯走。
“书上说的都是些陈年往事,倒没什么稀奇。只是我记得你家里虽然不涉玄门之事,但闻得祖上与玄门颇有渊源。所以看到那些书,想起过去太师父同我聊的话,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是大事。”
南宫珏听他这样说,认定他是不想告诉自己内情才避重就轻,遂道:“我知道了。天色已晚,快要宵禁了,你先回去罢。”
云出岫无法抗拒,更没有借口逗留,不情不愿说:“那你好好休息,明日再见。”说毕,起身向门口走去。
“大哥。”想了想,南宫珏忽又叫住他,“你后来……回去过吗?”
“……后来?”云出岫转过身,见他面上似有追忆之状,顿时了然:“你是说小时候?你想起来了吗?”他大为惊喜。
南宫珏摇摇头,道:“不曾记起,只是好奇。”他刚才脱口而出问他幼时之事,是想引诱他念及昔日之情,心一软或许会将今日之事告知。
话音落地,南宫珏又觉自己这一手颇不地道,利用他的感情打探秘密,实在不够光明磊落,因道:“算了,你快回去罢。”
刚问完又让他回去,更显得他欲擒故纵,刻意使机巧手段吊人胃口。
南宫珏一生行事果断,说去哪里便去哪里,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从未有过此等犹豫不决的时候,故而更觉烦闷,神色也烦躁起来。
他本是厌恶自己的行径,却不想云出岫看在眼里,只当他是和自己生气,忙小心赔笑道:“你有什么不高兴的,只管冲着我来便是了。何苦这样生气,当心肝脾受损,伤了根基。从前的事你若想知道,我都告诉你。”
越是他如此体贴入微,南宫珏越是觉得对不住他,脸上的表情越是躁郁,可他又说不出情意绵绵或是温柔道歉的话来:“我不想知道,你走,快走!”
“我……是我哪里得罪了你?”云出岫怎能安心就去,见他这样子早将万事置之度外,满脑袋都是如何哄他才好。
“你没得罪我!”南宫珏受不了他没完没了、赖赖唧唧的模样,推着他向外走:“快走吧你,快走!”一面赶人,一面关上了门。
云出岫被扫地出屋,一脸的莫名其妙,想上前敲敲门,又怕他更烦了自己,前后踌躇、左右徘徊,一时觉得该在这里守一夜,一时又觉得那样恐怕不妥,来来回回斟酌再三,终于走了。
南宫珏关上门后,听见外面往来还复的脚步声,心里乱麻一般,恨不能给自己一拳,也好静静心。
当此之时才觉重明的修行之法管用,他走到蒲团前,盘膝而坐开始默念在早课上学到的一套道文,数十遍后才安静下来。
翌日天方微明,南宫珏将成日睡不醒的小奶兽留在寝舍,给他备好食水,径自去了缺月殿上早课。
今日是云出岫做堂监,他手里攥着一本不知什么经,端端正正坐于殿前,正拿捏得一副严肃自持的态度——是他每次在人前装出来的老样子。
南宫珏看见他有些不自在,悄悄走到座位上,问清朗:“大师兄……今日怎么也在?”
“每月有六日是他监堂,大师兄修为深厚,带领我等清修是分内之事。”清越说。
“原来如此。”南宫珏点点头,感觉殿前两道目光射向自己,又不自然地转过脸去。
大殿内静得滴水,窗外落叶“莎莎”作响,光阴在此地缓缓流淌,仿佛过了千百年才走完一炷香。
南宫珏最早很受不了早晚的默坐清修,但近几日下来,心性似乎也被磨得平和不少,虽仍觉得时间太慢,心里也还是着急,总算不像刚来时那般煎熬了。
何况,今日云出岫在看他。
早课散后,众人欢呼着出门,清朗清秀等人听说南宫珏已拜入重林门下,都欢喜非常,勾肩搭背地喊他去饮酒庆祝。
南宫珏见云出岫在门口驻足,想来大约是在等自己,便借口去后山药庐给重明磕头,辞谢过众人,过去找他。
“不生气了?”云出岫瞧他神色比昨晚和缓许多,低低问:“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
“我没生气,兄弟之间生什么气!”南宫珏讪讪道,“大哥不必担心,我是跟我自己置气。”
云出岫每听他叫自己一句“大哥”,太阳穴便狂跳一下,时间一长非血冲颅顶、贲张而死不可。说来文字变化当真奥妙,“大哥”与“哥哥”分明是一个意思,偏生南宫珏唤起来各有各的意味,前者粗直豪气,后者却娇软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