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1 / 2)
夜里吴子云回到家躺在床上,打开苏璐玫给她的档案袋,里面是一摞高中时期常桦的行程记录和履历表。
记录上的时间显示他出了上课时间外,时长出没的地方是导师的办公室,和学校操场,但正如苏璐玫所说,常桦高中时从5点到6点一直有空闲期,没有任何记录他去了哪。
吴子云所在的高中是一所接近军事化管理的私立学校,制度严明,因此每一个学生出入教室都需要刷卡作为记录。
这样的学校缺少不了有几个大家族的资金支持,苏璐玫所在的苏家就是其中之一。
吴子云往下翻了翻,有一个表格记录了他发表的学术论文列表,里基本都是关于心理学和社会学的,她的目光停留在《浅析控制行为在心理学中的实践》和《论催眠术心理学的应用》上——正是常桦从自己这里窃取的论文。
她静静地看着,思绪回到了6年前。
她和常桦第一次见面在盛楠学院的天台,黄昏时分,黑红色的背影勾勒出一个瘦小少年的轮廓,与远处深红色的海天交界线交融在一起。
吴子云走上前,少年的头发松散得像燕子刚筑的巢,顺着风的方向轻轻晃动。
他双手扶着天台边的围栏,或许是发育迟缓,18岁的年纪却比吴子云还要矮上半头,眼神深邃得像是在看向世界的尽头。
“你在看什么”吴子云轻轻地问。
少年垂下眼看了吴子云一眼,那眼神如同盯着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有神却无光,没有回应。
吴子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血红的夕阳,半边脸探进山坡里,以寻得一夜的休憩,而露出的炽烈的半边里面像是有一方炼狱般的世界,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变得暗淡。
吴子云双手趴在天台的栏杆上,余晖映着她可爱的面颊,像是给她明晰的轮廓上了一层暖色淡妆。
她闭上眼感受着光的余热对常桦说“想跳下去吗”
常桦愣了片刻不置可否道:“什么意思”,吴子云闭着眼笑了,露出一对对称的酒窝。
她收敛了笑容接着说:“我看过你的资料,父亲是施虐狂,你是他的施虐对象,母亲患有精神疾病,生在这样的家庭很想了结自己吧,我说的对吗?”
常桦瞳孔微张,迟疑了片刻道:“你怎么知。。。”
“不过你说巧不巧”吴子云没等他说完便微笑着说“我们有一个兴趣爱好相同的爸,而我都不知道我妈长什么样,张爱玲说人是穿着一席华丽的长袍,里面爬满了虱子,我们都是活在这世上,谁又比谁不堪。”她解开领子的第一颗扣子,露出修长的脖颈。
常桦这才注意到一片紫红乌青从吴子云脖子开始一直延伸向下,像是一滩恶毒的污水流在少女美丽的胴体上。
“身上还有,想看吗?”吴子云道。常桦发觉自己的目光不礼貌,便低下头来。
常桦长长的睫毛低垂着,似乎在掩藏说不尽的压抑:“是,我是想跳下去,我想回家,一个真正的家。”他面无表情,好像说的是一段别人的故事。
但那天常桦没有跳下去,二人就那样看着夕阳,一直到最后一缕光消失殆尽,常桦才发觉,不知不觉间脑海里已经全都是吴子云的音容笑貌。
记忆总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消散,吴子云已经记不清那夕阳的大小,她们所站的具体位置,或是对话时一些具体的字眼,即使绞尽脑汁地拼凑也无法确定是不是自己的臆想。
但常桦那像是从无光的黑暗中看来的眼神,一直在吴子云心里,随着时光的推移日新月异。
那次见面后的几个月里,他们成了情侣,是所有人眼中的天造地设的一对学霸,而常桦的身高也很争气地像打了激素一般,在两年的时间内飞速长到了一米八。
在常桦的提议下,二人一起学习精神控制和心理科学。
相互帮助和鼓励着用心理暗示和催眠等一切能想到的方法来改变自己的思维和行为,以此摆脱原生家庭对他们造成的不可磨灭的种种痛苦,和改变那个连自己都不肯接受自己。
即使父亲对她的施虐并没有减少,可那时吴子云觉得就算世界再阴暗,只要他们还拥有着彼此,就能在黑暗无光的泥沼中寻到些许光亮。
一切美好停留在常桦生日那天,吴子云卖了自己最喜欢的几幅画,给常桦买了一块高级手表,悄悄跟着常桦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下课后常桦拐进一个她从来没去过的路,走进一个小房间,吴子云一路跟着。
听到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便好奇地把门推开一条缝隙,却看到了本不该看到的一幕
——屋内坐满了幼童,他们呆滞的目光中带着惊恐。
而常桦正在用他们研究出的方法给他们洗脑,几个孩子正在无限重复常桦给他们的命令。
桌子上放着吴子云先前丢失的准备发表的论文。
吴子云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包装好的手表从她手中滑落。
常桦闻声冲过来打开门,恰好与吴子云打了照面。
吴子云立在原地,声音颤抖着,像是从灵魂的最深处呕出来几个字:“你利用我?”。
微信提示音将吴子云从过往的回忆中拉了出来,发现是导师在班级群里发了信息“明天下午上课,全班分组讨论毕业设计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