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1）

翌日恰逢十二月初一，德合在祠堂里拜祭过先皇与先祖，而殷南浦这头把车马备好了，德合说借着这日子，她想好好瞧瞧长安城里的风土人情。

殷南浦带着德合去他熟悉的馆子，婴宁则在外头守马车。殷南浦跟掌柜打过招呼便被允许进了后堂，德合瞧见那有好几口铁锅，里面炖着大块的酱牛肉和蹄膀，还有凤爪，都是配面的小菜。

厨子把菜油在铁锅里烧热，趁烧油的功夫把汆烫过的野菜在碗里码好，又撒了把辣椒面进去，跟着把那热油在面碗里刺啦一浇，菜油立即把辣椒面炸熟。

跑堂将两碗面端上桌，又送了壶碎茶渣的普洱茶来：“两位大人的油泼辣子面来啦！”

店里人自然知道常来的殷南浦是谁，却没见过德合。只看她气质尊贵，殷南浦也很尊敬的模样，便当作是朝廷里的其他官员，连带着一起叫声大人。

殷南浦从筷子筒里取出双竹筷，拿丝帕擦过才给德合，跟着又去帮她整理了下衣领口：“王大人尝尝这面。”

殷南浦也拿大人的称呼取笑她。德合哈哈笑着，按照其他桌食客的模样用竹筷把面条翻拌几下，跟着吃到嘴里。

“鲜而不腻，唇齿留香。”德合跟着又吃了口，她嘴巴沾上些油，殷南浦直接拿拇指去给她擦。

“这油泼辣子面刚在长安城兴起来，去年黄豆丰收，农家怕存不住，全拿来榨油了。今年城中便兴起来些重油的小吃来。”殷南浦喝着茶跟她讲着，这种茶渣泡出的混浊茶汤，放宫中朝中其他人怕是谁也喝不下去，殷南浦却饮得自如。

“百姓的智慧很了不起。好几年前不惩从宫外给朕带来一砂锅，里面有些汤汤水水的，他说那叫什么‘羊肉泡馍’，好吃极了……”

殷南浦闻言后眼一沉，他状似无意地开口道：“宋将军与您好几年前就认识了，臣与您前年才认识。”

德合听了他话，只觉得殷南浦是怪她厚此薄彼，偏心是君王大忌。于是德合连忙补充了句：“哪里的话。你们都是朕的好臣子。”

殷南浦把手里那盏茶饮尽，平静地说臣去添壶茶。

而后饭继续着，德合注意瞅着馆子里往来的人，有药材店和当铺的伙计，药材店的衣着朴素拿头巾裹着发，当铺的油嘴滑舌，各有各的嘴脸。

随后又看到剃头师傅，是个皮肤黝黑的汉子，扁担放在饭桌旁边，呼啦啦地吃着面。

跟着殷南浦回到座位，他托着腮看德合，她很少能距离他这么近，坐在他触手可及的位置，穿着普通女子的衣服，有副小女人的风情。

而德合没有察觉地瞅着饭馆的门，那门外走进来个脂粉气很浓的女子，五十几岁的模样，绸缎的衣服，露半片胸脯出来。

她身后跟着好些仆从，走路时那门槛都跟着咯吱咯吱响。

德合有注意到她的一个婢女半张脸被烫毁了容，穿麻布衣服，始终垂着头。那婢女在扶自家主人落座时德合才看清她整张脸，除了毁容，她脸上还被刻了奸妇的刺青。

德合吓了一跳，跟着那跑堂过来悄悄跟德合讲。

“她是钱庄的章老板，之前娶了个小婿，和别人通奸了……后来那小婿被她用刑，之后就死了。跟他通奸的姑娘跪下求她，她才没去动那小婿的爹娘……这不，这姑娘现在被她弄毁了脸，天天带在身边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