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1 / 1）

后来朱满握着她的手把她牵到湖心亭里，满池荷花与灯一同漂着，烛火明明灭灭，朱满搂过德合的腰，牵着她一只手说教她跳舞。

德合曾在一使者送的西洋画集里瞧见过这种舞，不过不知道具体脚要怎样伸，手要如何摆。她想着这些的时候朱满贴近了她，那咫尺的距离让她能嗅着朱满衣襟间的淡淡荷香，梅兰竹菊，纸墨松香，他这人总是碰到什么就带上什么味道。

朱满搂着她一点点教，也不知是因为德合本身聪颖又虚心，还是朱满是个合格老师的缘故，她很快便学得有模有样。

德合想这洋人就是会玩啊，这样牵着手搂着肩，转着转着两个人的心就贴到一起了。

这些灯火让德合想起十二岁那年的元宵灯会，朱满负手站在那，宛如出尘的仙人一样。两人之间隔着喧哗的白雪，朱满身后尽是灯火与星光。

德合那时便对他倾心，后来没过俩月，先皇说要替她定下亲事，便拿着一堆少年的画像来询问德合，当中有没有看中的人。

德合一眼瞧到朱满的画，眼中立刻又惊喜又害羞。

娘亲最知道女儿心思，知道她是看上朱家的孩子，便笑着摸摸德合头，然后收回了桌上那些画。

其实她原本更看好庚郡王的世子，但瑱儿喜欢，就依她来。

后来舞跳完了，灯火也渐渐熄了。朱满与她共饮了两盏酒，随后把德合送到紫宸殿前，此时大概亥时四刻。德合趁他离开前叫住他，迅速踮起脚啵了下朱满，随后跟他挥手告别。

跟着德合未进屋，欲到处走走缓解一下醉意。谁知晚风未能将她昏沉沉的脑袋吹清醒，却给她远远吹来个熟悉的人。

宋不惩既未穿战袍，又未佩刀，唯独穿件碧色里衣，束着那利落的黑发，他好像不打算去哪，只是倚在那宫墙上，神色如常地看着皇城的天。

德合走上前去问候他：“不惩？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家？”

德合靠近了就嗅到他身上的淡淡酒气，她有点惊讶，这可是与宋不惩相识十几年来他身上第一次携有酒意，虽然模样上很难看出来。

宋不惩见她来了，跪地恭迎德合，德合连忙请他免礼，随后询问说不惩你是不是喝酒了，要不要紧。

这正是在紫宸殿附近，德合便说扶他进去休息会儿。宋不惩抬起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看着她，不再说话。

德合便挽起袖子去搀他，刚一去扶他，宋不惩倏而攥住她的手腕：“刚刚去做什么了？”

德合一怔，宋不惩那眼却明锐又坚定，他一字一顿清晰道：“和朱满在一起吗？还是殷南浦？还是金应律？还是其他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