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 / 2）
黎德家族的家堡大厅面积很小，当然仅是相对临冬城而言。墙壁与地面都用晦暗无光的岩石砌成，阴湿寒冷，门口悬挂着渔网、捕蛙矛等工具。
大厅中央摆起两张长桌，国王、领主与他们的孩子坐在一起，另一张用来招待史塔克家族与拜拉席恩家族的侍卫们。晚宴由鲜鱼、蛇肉、味道鲜美的野菜和一种体型肥硕的蛙类组成，国王口口声声说不吃青蛙，结果却是他吃得最多。
吃过晚餐，健娜又给每个人准备了洗澡水，这让珊莎觉得高兴，一路车马劳顿，她可有好几天没好好洗过澡了，顶多在帐篷里拿一点点水擦身。客房不及她在临冬城的卧室一半大，但床铺得干净舒适，被褥的填充物是不知名的干燥植物，整个睡梦都被奇特的香气包围。
翌日王后打发詹姆·兰尼斯特上岛，国王却说要留到下午，好好和老朋友叙叙旧，让王后他们先走，只消给他和奈德留下部分可供驱使的人马就成。
劳勃、奈德与霍兰在聊年轻时的岁月，健娜拉着珊莎夸个不停，说这样漂亮优雅的女孩子在泽地可是很少见的，茉丹修女满脸自豪的笑容，与有荣焉。侍卫和泽地人簇拥在一起喝酒吹牛，享受旅途中难得的放松时光。
梅拉带他们去看她养在后院水塘的蜥狮，说是水塘，其实泥塘更准确，那只身量比它外头的同类小得多的蜥狮在模仿泽地环境的泥沙里半沉半浮，看起来活像长了眼睛和牙齿的黑木头。
“他叫妮娜。”梅拉百无聊赖地从旁边的小水桶里捞出一条小鱼扔过去，沉静的蜥狮闪电般从浅水里跃起，遍布利齿的血盆大口连三只冰原狼都吓了一跳。
布兰怪道：“妮娜是女孩儿名。“
“是啊。“梅拉说，“刚养他时他还是个小宝宝，我以为他是母的，因为母的体表要光滑些，后来一个专门逮蜥狮的族人告诉我其实他是公的，但妮娜只认这个名字，也只能叫着了。“她冲蜥狮叫了一声，“嗨妮娜！“
底下的女装大佬蜥狮发出响亮而连续的类似击鼓的声音。
“你们听，这个声音代表他想交·配了。”梅拉转向他们，“你们知道交·配是什么意思吧？”
三个俱不超过十岁的小屁孩点头如捣蒜。
“你该给他找个女朋友。”艾莉亚道。
梅拉目光阴郁：“你以为我没试过吗？我放进去的母蜥狮都不喜欢他。“
阿黛拉吐槽：“是不是嫌他太娘了？“
“也许吧。“梅拉又投下一条小鱼，“有时我想他是不是就此孤独终老，不过没关系，自然界也只有最优秀的雄性才有资格繁衍后代，绝大多数都是断子绝孙的下场。但妮娜毕竟是我养的，不能不管，我只能给他多吃点。”
布兰斟酌措辞：“也许……你可以把他放归自然。”
“我也试过，更糟糕，一只公蜥狮尝试把他翻过来。”
他们愣了一下才明白什么意思，梅拉把饲料桶递给他们，几人投喂着蜥狮，气氛一度相当沉重。
“我们打算去岛上的湿地看看，阿黛拉，你来吗？”
“珊莎不许我把淑女弄脏。”阿黛拉牵着冰原狼挪了一步，谢绝艾莉亚，“你们管好自己的狼，别让他们乱跑。”
几人耸耸肩，跑出后院的一扇木门离去。
湿地已经看够了，虽然她和艾莉亚一样觉得这个地方很新奇，但维持衣服干净是最重要的。她牵着淑女打算回去找珊莎，却见那个苍白瘦弱的玖健迎面走来。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阵，阿黛拉正想说点吉利话好打破沉默，玖健幽幽望着她道：“我见过你……”
“在哪儿？”
“梦里。“
“老兄，你这种搭讪方式已经过时了。“
“我……“玖健脸上憋出几点红晕，“我的意思是，我在梦里见过你和布兰登·史塔克。”
“嚯，你胃口不小。”
玖健露出迷惑的神情，但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布兰登·史塔克原不该在这儿。”
阿黛拉敛色直视他：“你说什么？”
“我看到他被狮子推下高塔，摔得粉身碎骨，只余苟延残喘。阿黛拉，你从大地手里夺取了它想要的，我不知这是福是祸。“
“我想不出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摔成烂泥躺在床上等死更糟的灾祸。”
“以凡人之躯获取神灵才有的能力就必须付出等价的通行费，这是不可违抗的自然法则，你难道从未察觉他体内潜藏的能量？”
她冷下声音：“我自然知道，我还知道史塔克家的孩子个个都是狼灵，而布兰是其中最出色的。”
“也许你的干预让他成为凡人，就此碌碌一生。”
“做一名普通人有什么不好，布兰是公爵之子，命该享尽世间荣华极乐，看看你这副病恹恹的样子！”她尖刻地说。
玖健忧郁地解释：“在我的童年时代，我险些因灰水热而死。在我将死之时，是三眼乌鸦救了我，并赠与我绿之视野作为礼物。”
“可是他没有让你彻底恢复健康。”
“他尽力了，对我来说，我得到的远比付出去的多。”
阿黛拉思索：“诸神都是一些不由分说的混蛋，那为什么我会好好的呢？”
玖健轻轻一笑：“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你失去的远比你想象得更多，你的亲族为保护你的母亲被死人军团屠戮殆尽，你的母亲流尽鲜血方换得你这样一个孩子。你的史塔克眷族拥有仅剩的七只，他们之后，世间再无纯血统的冰原狼，当你死后，也不会再有贤狼。”
阿黛拉看了淑女一眼，声音抬高八度：“这是不公平的！”
玖健盯着她，将自认最重的一句话毒汁般吐出口：“你也不可能与你爱的人繁育子嗣。”一字一顿。
阿黛拉摇摇头，立刻接受了现实：“我从未看重过我血脉的存续，也从不认为世间有甚永恒之物，万物新生消亡本是自然规律，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再见。”
玖健追上来，一把扯住她的衣服，谁说他病弱，这力气大的……一股带药味的气息呼到她脸上，语气急促：“假如布兰登·史塔克注定走上这条路，大地会以另一种方式夺走它想要的。女孩，留神你的朋友……啊！”玖健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阿黛拉抱住欲再攻击的冰原狼，带到地上滚了一圈：“他不是敌人！“
“好忠诚的狼。”玖健冷静地从地上爬起来，前胸的衣服被狼爪拉出长长一道豁口。
阿黛拉看到自己和淑女俱是一身污泥，欲哭无泪。
夏天和娜梅莉亚奔过来，绕着她们遛了一圈，梅拉、艾莉亚与布兰紧随其后，艾莉亚手里提着一束烂兮兮的紫绿色花朵，她身上比阿黛拉干净不了多少。
阿黛拉解释：“淑女误以为他要攻击我，然后……”
梅拉丢下手里的捕蛙矛拉过玖健：“你受伤了？”她素来对这个体弱多病的弟弟呵护备至，也只有玖健的事情才能牵动她的心。
“我没事，只是衣服破了。”
梅拉一声不吭地拉着弟弟离开，看都没看其他人一眼。
布兰问她：“玖健做了什么让淑女误以为他要攻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