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是相见(1 / 2)
终是相见
咦?
程山忽的就转头看向来时的一路长街。
蜿蜒的街道两边甩出一溜排灯花,闪烁的光芒照亮了她来时的路。她缓缓退后,站在灯影里,第一次仰起头正视眼前这盏巨大的发光体。
眼睛眨眨,皎洁无暇。
是了,谜题和谜底都在灯里,自然是难寻!
眼前这盏巨大的龙灯,用墨黑渲染脊背龙骨,那走势正是一个硕大无形的“术”字,竟然还有些张颠狂草的味道!
纪显此刻正站在街尾的一蓬冬青树下,看着少年退后的步调眼里隐隐升腾起笑意。
他站在街尾看的更为真切一些,只是会想不通孔家老七这一场大动干戈的故弄玄虚究竟是何意,好像也从未有听过孔沅何时中意了书法。
风乍起,荡起盏盏星光。
程山立于人声鼎沸的街头,突然就笑了。
只见她整了整身上的衣袍,扎紧包裹,双足微微发力,小跑两步腾空一跃而起。
程山的心无声呐喊:那盏琉璃鹿灯,同我的师父最相称了!
嘈杂喧嚣的人群忽的就安静下来,灯影重重的北城长街,身姿轻盈的少年就那么轻轻一跃,几丈高也不费吹灰之力,一把扯下覆住巨龙眼睛的那片绯红薄纱。
薄纱丝滑,在半空中飘飘荡荡着坠地。
天啊!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欲语还休,怀有对浩瀚天际向往的神光。
若说画龙点睛是神来之笔,那眼前这被程山揭开面纱的巨龙就像是在芫舟大地显出了真身。阵风吹来,有人忍不住“啊”的一声捂住了眼睛,不敢去看,是怕它真的要飞走,就这么飞出人间。
“娘亲!你看!它要飞走了!它要飞走了!”小宝隔空指着巨龙,不住地嚷嚷。
年轻的妇人慌忙用掌心掩上小宝的口,低声说道:“小宝,不要乱说话,那是神灵……”
是神灵吗?
可是,等了许久时间,那龙却依然还在。
抚了抚心口,吓死了!原来只是灯而已!
极致的体验过后,感慨像潮水汹涌而来。
有人感叹:孔家真有钱啊!孔家老爷真任性啊!
面对一场从未见过的无与伦比的华丽,除了心生“有钱真好”的慨叹,再找不出更为合适的辞藻来形容现下的观感了。
程山也感慨,原来有钱真的能为所欲为!这一座鳌山换化成银子不知要吃空几户农人的一生。
可是,感慨却只一下,她走向那一块纱巾,捡拾起来摊在手中,是因为看见那纱巾上绣着一行小字。
小字是一句疑问之言:“瞽者仰视而能见星否?”
心有疑虑,程山拿着纱巾向敲锣人走过去,朗声问道:“这位大叔,这纱巾是为何意?”
敲锣人看着程山心中有些微的喜,他觉得就凭眼前少年方才利落的身手,就注定不是这芫舟城内平凡之人,于是他直接问道:“这灯谜你可猜的出来?”
“谜底可是一个术字?”
这一声问像是点在了敲锣人的心尖,他尚留存在心中的窃喜转瞬就变成了大四喜,“你果然猜的出来!”
是恩人呐!敲锣人在心底呐喊。
“那这纱巾上的字是……”
“哦哦,这字是我家老爷故意使人绣上去的。”敲锣人赶紧回她,“我家老爷说了,若是有人能摘得下这纱巾便让小人问她一句:这世间可是真的有能觉察星星存在瞎子?小兄弟,你觉得这瞎子存在世间与否?”
程山不知孔家老爷这一问是为何意,可是她却也懂这世间万象岂能一概而论的道理。
自己的师父虽盲却从没有耽搁过半分体察四季,观星望月。岁月人生,也从未因为是个盲人而有片刻的泄气。
程山心有疑惑就不由看向敲锣人身后,今晚的那里一直停有一辆软轿。孔家老爷是不是一直端坐在内,就为了等一句陌生人的回答呢?
想了片刻,程山才同敲锣人说:“人说瞽者善听,聋者善视。我却认为无论是眼见还是耳闻,都是相通的。只要用心,用心即可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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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是个……少年人说的?”
坐在轿中的自然是将将才回乡的孔沅,只不过他一张脸面上写满了质疑。
“回七老爷的话,是个年纪不大身手却了得的少年仔。我特意像您提前吩咐的那样,有细细留意他的神情,这回答应该是出自真心。”敲锣人即使看不见轿中的孔沅,却也只敢低头弯腰毕恭毕敬地回话。
“年纪这么小能知道些什么?瞎说罢了……也不过是五十对五十,恰好猜中了我的心思。”孔沅面无表情,指尖无意识地搓揉着手腕内的一块皮肤,他觉得自己怕不是疯了,因大人的一句话,便动了这么大的干戈。
“那七老爷需要小人把他叫过来问话吗?”
“不必了……只是,这少年长的是个什么样子?”
长什么样?敲锣人有些懵懵,只能一边回忆一边答:“就是觉得眼睛极亮,虽是少年仔却又有一些像女儿家的美……”
“嘁!没见过世面!这芫舟怕不是没有好看的少年了!好了,你且下去吧,我知道了。”
孔沅觉得有些乏了,连话也懒得再多说一句。这才将将从京城回来就自找罪受,滋味算不上一点好。起了轿子,索性撩开窗口布帘,看那走马灯般的街景,一张年轻俊俏的脸上写满了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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