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初相遇(1 / 2)
离开大学十年,三十四岁的我坐在波音747客机的头等舱内,窗外阴沉的天空将大地涂得一片灰蒙,使得远处的一切都变的那么模糊不清。算了,算了,又要离开,我想。悲伤的情绪倏然在体内蔓延开来,因为曾经体会过,我知道如果身体一味的沉溺在这种情绪之中,恐怕思想会陷入这缥缈的感伤之中,罢了,罢了,我叹口气,翻开手中的原版《了不起的盖茨比》,认真地读几页,突然苦笑自己奋斗了这么长时间也是在陌生的人家里“坐坐”。
这时候年轻的空姐走过来微笑地问我有什么需求。
“你真漂亮,就这样看着你就行”我说。
天花板扬声器中流出舒缓的背景音乐,是理查德克莱德曼那首著名的《秋日的私语》,优美的旋律在我和空姐之间的距离中回荡。空姐绽开她那浓施粉黛的面庞,莞尔一笑,转身离开。
我百般无聊地又翻开了书,可思维怎么也进入不到爵士时代的浮华而热闹的情调之中了。
透过窗户,我看到对面是蛇腰状的登机通道,通道尽头用蓝底红字写的一个大大的20。
二十,空姐的年龄也有二十多岁了吧,在中国过了14岁上床应该是不负法律责任吧,我想。
当我的思想有下一步意淫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女性坐在了我身旁的位置上,香奈儿的淡淡香气立刻萦绕在我的鼻尖,窗户上淡淡地倒映着女孩的深褐色齐肩长发,耳垂悬着白金水滴状耳环,在头顶上的橘黄色灯光照耀下不时闪出耀眼的光,上身一件黑色宽大粗条纹一字领的长袖衫,里面是白色束身衣,身段苗条,胸部也很大。估计也是二十多岁吧。
二十岁,多么美妙的年龄啊。
我的二十岁呢?我又想。
我仿佛又置身于校园之中,耳边谛听着喜鹊的鸣啭,鼻子呼吸着玉兰花的芬芳,面庞感受着微风的轻柔,那时候我二十岁,刚刚上大学。
我再一次遇见廉羿的时候。
她站在夕阳下,留给我模糊的的背影,我喊她的名字,通过背影我都能感受到她的笑。可这冥冥夜色将马上来临,她故意不转过她的脸,廉羿,我再次喊她的名字,我想让她在夜幕来临之前让她转头,我想起再看看她的脸。
“先生,您好,能帮我把这个小箱子放进去吗?”
我脑海中的回忆被女孩子那种带有孩子般的怯弱声给打断,这声音给人一种宽释感,让脑海中的夕阳画面猛然分崩离析。
我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女孩子将长袖衫的两个袖口拉去臂肘上,好像此时要正用力将箱子放进去的正是她,灯光将她的细细的汗毛染成美丽的金黄色。
她见我正看她的手臂,轻咬嘴唇,不透痕迹地将袖口退回了原来位置。
罢了,我望向身边的年轻女孩,心想,那么多的“山水”还没有征服过呢。
当我再次坐下去想的的时候,这音乐骤然变成了久石让的《人生的回转木马》。这旋律宛如一击重拳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强烈的摇动着我回忆中那座用时间慢慢锁起的牢笼。即使我再怎么不想去在回忆的烂泥中搅动任何波澜,即使我身体的每一寸再怎么样的去抗拒,但是我知道,我知道牢笼的锁已经被打开了,孤独与感伤,追求与失落,坚定与彷徨,纯情与奔放,忏悔与迷茫,关于廉羿,关于所有青春的物语。
即使如此,突然发现廉羿在心目中的好多记忆被冲淡了好多,可惟其如此,留下的才那么刻骨铭心,她也许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因此她才强调说:“我希望你永远的记住我,永远。”
我知道我终究会有一天记起来她的脸,随着时间的流逝,所需要的时间可能会越来越长,起初是几秒,渐渐变成一分钟,如今却消失了,她的面容流逝的是如此之快,可夜里她在耳边厮磨的声音却总是萦绕在我耳畔,那语调,那字音,那情愫。不管过了多久,我永远都忘不了
她说“请温柔的爱我。”
我不会忘记,永远都不会忘记。
对了,那是一个怎样夜晚呢?空气中弥漫着每年夏秋交替之时特有的神秘而兴奋的气息,夜凉如水,落叶纷纷落下,橘黄色的路灯从高处投射下来,给夜色涂上了谜一样的色彩。我走在她侧身,用眼角的余光望她,那流线型泻下的手感舒适的头发,那件常穿的格调高雅的黑色大衣,随之,她朝我转过脸,将头发撩到耳朵后,露出软软的耳垂。那是她习惯将要问我问题的动作。她甜甜地一笑,轻轻地启齿,定定地看着我的双眼,她的眼睛仿佛一泓清澈的泉水
“你知道吗?我们学校的后山住着一个妖精呢?”廉羿字斟句酌地说。。
她说完后微微地弯着头,眼睛眯着妩媚地看着你,好像要从你的眼睛看到肯定的答案。
“嗯,听说每两三年都有男同学从后山中失踪”我说。
“肯定是那妖精干的。而且长的特别漂亮,露露腿,露露胸,你们男的都上当。”
“并不是所有男的都那么容易上当的。”
“你可千万别上当啊,”她将手搭在我肩上,目不转睛的迎面盯着我的眼睛,那样一对美丽动人的眸子久久地,定定地望着我。瞳仁的深处浓重的液体正旋转出不可思议的图形。
不会的,我只..只。我想说我只喜欢你,可怎么也说不出口。
廉羿浮起新月一般淡然恬静的微笑,使人感到一种近乎通明的无可言喻的美。
“那妖精还会幻术呢”她将搭在我肩上的手拿走,随手捡起地上的枯叶,边走边说道“她抓住你以后还不让你马上死,她会让你在摩肩接踵的年轻女人中拿着水晶杯喝着酒,在偌大的游泳池看着迷人的黄昏,流过你身上的是温柔的空气,你嗅到的都是玫瑰花的香气,女孩子们对你嫣然一笑,然后慢慢脱掉衣服,她们的皮肤光滑而有弹力,对你的爱抚或者感到含羞,或者感到欣喜,或者感到兴奋,这时候你不在是那个囊中羞涩在商店橱窗前徘徊的年轻男孩,你会忘记人世徒劳之悲哀,而这些不再是易逝之欢欣,你将会在无限的快感中渐渐死去。
“这妖精可真够孤单的啊?”我说
你真是这么想?
我真这么想。
廉羿将手中的枯叶扔掉,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放心吧,我不会让她抓走你的,绝对不会。”
不会?
是的,不会!
这谁有能保证呢?
“我能,我就能”廉羿将我的手又紧紧的握住,我能感受她冰凉手心的柔软。
如此手牵手默默地向前走了一会儿。
她又说道:“她肯定特别孤独,在黑暗中看着情侣们卿卿我我,她或许只是想找个男生陪陪她,可你们总是想那种事,她只能幻化成欲望让男生多陪陪她。我可不想像她那样。”
“你不会像她那样的,我会永远陪着你。”我说。
这话可是心里话?
当然是心里话了。
廉羿停住了脚步,静静地看着我“我真的很高兴,真的。”
她继续往前走,笑着说:“可我不能那么自私啊。”话语中含着淡淡的凄凉。
“不想让我陪你?”
“不是的,那样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你以后要去上班啊,上班了,谁能够陪着我啊,你要是出差啊,出差了,谁陪着我,你也有父母啊,她们需要你陪的时候,谁陪着我。你怎么会永远陪着我呢,再说了,如果有一天你对我厌烦了呢,你会在外面找女人,那时候谁陪着我。”她眉头紧锁,额头上皱出一朵美丽的百合。
“可我的心永远在你那里,”我急忙说道:“可我们毕竟还要生活,不是吗?我们不能在架空的爱情里过一辈子啊,你把事情想的太悲观了,以后我还要出去挣钱,我们还要一起去旅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