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2 / 2）

气归气，心中同时又有疑惑闪过。他分明应该和杜知棯翻脸，对他破口大骂，哪怕无法离开这个皇宫，他也该见杜知棯如见仇敌才对。

如果是别人这么对他，确实应该这样。

可是现下他的心中虽然恼怒，这恼怒却与仇恨南辕北辙，还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羞耻感...

白川夏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杜知棯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觉得他的先生突然乖得有些过分。他满足地为乖乖的白川夏穿好衣裳，又为他梳理好头发。

等白川夏回过神来的时候，杜知棯手里拿着一根玉白色的簪子正准备为他戴上。

他鬼使神差地，细细观察起铜镜里的杜知棯来。

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不知何时长成了身材高大的男人，从前总是时不时微皱起来的、透着桀骜不驯的眉头如今也显得沉稳起来。

鼻梁高挺、亮如星的双眼变得深邃、没有表情的时候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只有在他的面前——是了。细想起从前，一切都有迹可循。

不论在外头如何，不论成长成何种模样，这个人在他面前总是眉毛舒展、眼里闪烁着星光的。

“先生，我们用膳吧，好不好？”成熟男士杜知棯为白川夏戴好发簪，专注望着铜镜中的人。

那目光实在太过专注了，还隐含着某种期待，竟让他看起来恍若少年时。

就差一条一见到他就摇的大尾巴了，白川夏心想。

实际态度有所软化，白川夏面上仍然一片冷淡。他在脑海里唤了一声阿寇，瞧见那笨猫又火速奔回来，便抱着猫站了起来。

“传膳。”浑然不觉自己是在把一个皇帝当下人差遣，白川夏自以为目不斜视、实际上歪歪扭扭地走到桌子旁边坐了下来。

手里撸猫，心情好好。

杜知棯则喜滋滋地领了命令，俨然一副总管的派头。

下人都被他隔绝在门外，没有准许不得踏入殿内。白川夏不喜欢满桌子地吃，于是他只吩咐了几道白川夏爱吃的菜就屁颠屁颠地又往白川夏身边凑。

只可惜“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杜知棯唤一声先生，白川夏就撸一下阿寇。怎么也不理他。

心里明白他的先生已经有所缓和，杜知棯便没有妄动，只坐在椅子上可怜巴巴地盯着白川夏。擅自忽略掉以前他撸猫也撸得很爽的事实，小气地把阿寇划分到了敌对阵营。

白川夏看他装得越来越可怜，心内暗自冷笑，架子端得越发得心应手。哪怕桌子上摆的全是他爱吃的，旁边还放着一袋板栗，他面上也无动于衷，只在心里疯狂流口水。

在总管杜知棯细致周到的伺候下，他矜持地结束了这顿磨人的饭。

被撸得差点秃噜皮的阿寇摊在白川夏腿上生无可恋地表示，这种氛围，讨食是不敢讨食的，饭菜又特别香，只能闻着过过干瘾这样子。

吃完饭，白川夏和杜知棯都完全没有想起它的存在。一直到阿寇终于忍不住喵喵喵地叫了起来，他们才双双回过神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忽略了的样子....

阿寇不是普通的猫，平时都是和白川夏一起在餐桌上吃的。忘记喂食对白川夏来说并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但一想到发生这种事的起因，就有另一种尴尬浮了上来。

杜知棯不知道阿寇的身份，但从前朝夕相处，他对白川夏和阿寇之间的相处习惯几乎是了如指掌。

他和白川夏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两种不同的尴尬在空中交汇...

等杜知棯想通其中关节，尴尬的感觉才渐渐淡去。

同时，心中那股期待也变得强烈起来。他把阿寇抱出殿外，吩咐宫女带阿寇去用食。殿内的白川夏跟在他身后走出来，抬起右手掩嘴虚咳一声，不敢看杜知棯，“...给它一个鸡腿。”

宫女将眼神投向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杜知棯哑然失笑，“先生所言即是朕的旨意，下去吧。”

简直是猝不及防装了个逼。白川夏一面想翻白眼，一面又浑身不自在起来。他的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个模糊的猜想，却始终不愿将它揭开。

杜知棯不容他退却。

“先生。”他转头面向白川夏，不等他反应就把他抱了起来，“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好，今日便躺着休息吧。”

白川夏被他抱到矮榻上，想骂他。哪儿有人吃完就躺的，他又不是猪。

但是被强制要求躺下来，身上的酸痛感便有所缓解，而且他瞧见旁边还有他平日里爱看的一些话本，只好作罢。

老妈子杜知棯见他乖乖的，心里止不住地欢喜。他像变戏法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大罐东西，讨好地说：“这是我专门去李家的商铺买的话梅。我尝过，应该很合先生的口味。”

白川夏拿起话本，不理他。

杜知棯再接再厉道：“这是我两年前就为先生搜罗来的了，可惜还没来得及献给先生，先生便不告而别...”

简直心烦意乱。

白川夏放下话本，推开那罐话梅，“我的口味早就变了。杜知棯，你还当我是你先生，就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