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2 / 2）

林章只是摇头，他松开了宋年，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稍微平静下来，宋年问：“到底怎么了？”

“我猜错了。”林章说，“我猜错了！完完全全地错了！”

但虽然说着自己猜错了，他的神情看上去倒不像是沮丧，他又掏出手机用自拍看了看，手机照出的他自己果然是一双赤红的眼睛。他抬起头，终于说出自己究竟发现了什么，他说：“我之前认为是女鬼通过幻象来吓死人，石远因此被吓死，而吴哥因为意志力强大虽然被幻象影响但仍然能够抵抗，红色眼睛是他们被女鬼影响的证据。但其实不是！不是幻象，是疼痛！”

他有点不大能清楚地描述出自己此刻的想法，他说：“是疼痛，你明白吗？红色眼睛不是证据，是因为太疼了，没办法适应，所以眼睛里、眼睛里的血管破裂开了，眼睛因此变成了红色！而石远也不是吓死的，他是疼死的，活活疼死的！”他越说越觉得思路顺畅，接着往下推，说，“吴哥当时就是太疼了，所以他没法控制，他直接开着车往路灯上撞，因为实在是太疼了。对对，他还说了疼，艹，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

“……”宋年说，“所以我也应该是疼死，不是被吓死？”他说，“感觉还不如吓死啊。”

林章说：“不会的，我们现在已经找到了正确的方向，肯定可以……”

宋年抬手示意林章停下，他神色仍然冷静，并没有被林章的情绪感染，他说：“不，林章，你没有意识到一件事。”

“如果是幻象，凭借坚强的意志力是可以抵抗它，甚至看穿它，不受到影响。”宋年说，“但如果是疼痛，没有用的。人体有一个阈值，当疼痛到达上限的时候，你会陷入休克，这是你的身体在保护你，但如果非常的疼，你没有办法躲过，休克最终也不会再管用，你会活生生疼死的。”

林章安静了。

而宋年依然在说话。“但这样一来确实比幻象更容易理顺整个逻辑，这么说的话我们去医院看吴哥那会儿，应该也是他疼痛发作了。”宋年说，“算了，总之至少不是个糊涂鬼了。”

他这会儿已经很有点超然了，他又说：“还是别再想了，先找出去的办法，至少把荣郡……”

“不。”林章忽然说，“不会的，肯定有办法。”他说：“不可能我们就这么……杀掉女鬼，杀掉它，我们肯定能得救，我们，吴哥，没有人会死的，没有人！”

他那神情看上去非常坚定，坚定得甚至有几分癫狂了，宋年并不想打消他的热情，但他必须得开口。

“林章，幻象已经不成立了。我记得你之前说你和吴哥遇到的那个死尸身上有个很大的伤口，你当时认为那是女鬼添加的幻象。”宋年说，“而从来不存在幻象，那么……是谁造成的那样一个可怖的伤口？”

林章：“……”

他比宋年知道的更多。他不仅清楚地知道当时那个伤口有多可怖，更知道那个死尸身上的伤口和今天这个怪物身上的完全对得上号。他之前就已经想到了，这个怪物应该是他和吴哥昨天晚上遇到的那个死者和石远组合而成的，而现在刨除了错误的幻象认知，他不能更清楚宋年提出的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还有更多的推论。

“……是女鬼。”林章喃喃，“它使人疼痛，还能够制造那么巨大的伤口。那个怪物……它其实是昨天的那个死尸和石远组合在一起变成的，它之前要吞掉我，它吞掉了我，我就会成为它的一部分……”他思绪混乱，却又无法控制地疯狂想象，“它为什么要吞掉我？我们死后也会变成像它那样的东西吗？我……艹！”他攥住了拳，愤怒地说，“这特么……这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就是我们！这个女鬼究竟想干什么？！它明明可以杀掉我们，又这样折磨我们，它是为了让我们痛苦吗？！它……它根本不是特么的没办法出现，它就是为了折磨我们！看我们自以为可以得救又希望破灭……它……艹！我艹啊！”

“我们做错了什么？？啊？？”林章说，“凭什么就是我们？啊？？？”

“你冷静一点，林章！”宋年说，“事情已经发生了。”

已经发生了，已经是这样了。林章停下了，他愣愣的。他突然觉得脸上热乎乎的，他伸手去擦，可眼泪还是直往下流，他哽咽说，“你，吴哥……我以为……我……”

宋年的眼眶也有点红了，但他抬起头，接着笑了笑，说：“大老爷们的，别这样啊。坦然面对，行吧。你看荣郡意外被扯进来，这会儿听到我们说了这么多可怕的猜想都还挺冷静的，都没像你一样。”

荣郡。林章也终于从愤怒与绝望中回过神来，还有个荣郡！他想，对，他是完全意外被牵扯进来的，不能让他像我和宋年一样，我们已经没办法了，把他送走，至少要把他送走，对，对……

接着他才反应过来他和宋年说的太多了，荣郡会很害怕吧，之前他也没告诉他多少事，这会儿知道了女鬼这么恐怖，他一定也很害怕，林章抬头，说：“荣郡，你别在意我们说的话，和你没关系，你完全是被意外牵扯进来的，我们马上就找办法把你送出去，你会安全的，我们会保护你，至少……”

“不用。”荣郡说。

林章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他看到宋年也露出了错愕的神情，紧接着，荣郡说的下一句话彻底粉碎了他的怀疑。

荣郡收回看着天空的目光，他说：“我不是意外进来的。”